湘村紀事
第三十四章水井女人
我總認為她還在水井裏,可人們都說她已經死了!
記得村口頭曾有口水井,圓圓的井口,深約七八米,後來村民都有自家的壓水井,這口井就荒廢了。就是這口井,曾有一個村裏的女人在此投井尋短見死了。
那個年代,在山村,夫妻離婚就像“天狗吃月”一樣少見,但還是有。隻要有這樣的人那他(她)就是被人們唾罵和拋棄的對象。不像現在,換個老公或老婆就像換件衣服換雙鞋一樣自然。不知道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八十年代初,村裏的楊花就是一個離了婚的女人。楊花五官精致身段苗條皮膚白淨,在農村算得上是個上等的花姑娘。總的來說,楊花的娘家——老楊家還算不錯,楊花的父親老楊是個退伍軍人,參軍時是棵小白楊,長在哨所旁,根兒深呀杆兒壯,守望著北疆……幾十年後老了才回鄉,外號“老革命”,還吃著公社國家糧的退休幹部。他唯一的大閨女楊花就嫁在河對麵的村子,楊花婆家也不錯,男方家境殷實,對象是個小學教師,可謂是門當戶對。楊花是將門之後,性子烈。
那年剛“聯產承包”,家家戶戶搞副產,荒山種柑橘池塘養魚蝦。楊花家也不例外,她家準備在荒山上種上百十棵柑橘樹,據說三年後就能掛果。想起那一筐筐酸酸甜甜的柑橘真讓人?流口水!荒山土質貧瘠,要挖一米見方的坑再挑一些豬糞之類的有機肥填滿才能種活一棵柑橘樹。楊花的男人是個獨生子還是個教書的小學老師,他自己沒時間也沒力氣開挖荒山,她家就打算請人來挖坑挑肥。中午管頓飯,每個坑五元錢。這工錢開得有點低,荒山都是小石頭渣滓土,不太容易挖土方,都有人開八元一個坑的。但還是有個單身漢攬了這樁活。
“水乃己”姓水,是個單身漢,都快四十了還沒成家,“水乃己”模樣還不錯,外表俊朗有棱有角,穿著還很時髦,穿皮鞋戴手表,整天遊手好閑賭錢打牌,還對婦女動手動腳,純粹的一個流?氓混混。破天荒了,他竟然攬了楊花家的活!他想掙點錢當盤纏路費去廣東打工,聽說那邊搞改革開放搞得火熱。
因為工錢開得有點低,怕別人說閑話,中午這頓飯怎麼也要像樣,白米飯管夠,下飯菜是青椒油豆腐炒瘦肉,酒就沒準備,怕喝高了幹不了體力活。
中午送飯到荒山時楊花的婆婆再三囑咐,打把油紙傘遮太陽別把白淨的臉曬黑了快去快回。飯是送上了荒山,“水乃己”在鬆樹蔭下吃飯,楊花在周圍溜達,順便也好看看坑挖得怎樣,剛好這段時間等“水乃己”吃完飯好把碗筷帶回去。“水乃己”沒偷懶,一個上午竟然挖出了四個坑,下午還可挖三個。坑長寬深各一米,加上周邊的土也有近一米五,周邊的土是剛挖出來的堆在旁邊很鬆,楊花站在坑邊一不小心竟然滑進了坑裏,她怎麼也爬不上來,於是喊“水乃己”過來幫自己。“水乃己”正在吃飯,聽見喊他還以為楊花遇到了蛇,就趕緊過來。原來是楊花掉進坑裏,周邊都是鬆土,他不可能在邊上拉她上來,隻能跳進坑裏把她扶上去。
事就這麼不巧,楊花婆婆打發楊花送飯,竟然忘了要楊花帶一壺茶水去。心想,幹重體力活出汗多,不喝水怎行?她於是自己提一壺水,拄一根棍子跟在後麵也上荒山。老太太是個小腳女人(纏過腳),走路不太靈便,不一會就遠遠拉在後麵。等她趕到荒山時卻看不見楊花和“水乃己”,隻看見那把撐開的傘在一個坑邊,她過來撿傘,看見楊花和“水乃己”躲在土坑裏,荒山野嶺孤男寡女,“水乃己”竟然還在後麵用手托著楊花的腰和屁股,老太太當場暈了過去。
任楊花怎麼解釋老太太都不聽,反而越說越說不清楚。老太太說:“我開始就覺得這事很蹊蹺,人家開八元他不去,我家開五元他都願意攬活,他‘水乃己’是個幹粗活的人嗎?怪不得那小騷?貨中午送飯走那麼快,我怎麼趕也追不上,原來是急著趕去與野?男人gou?且!丟死人囉,沒臉活了!我的祖宗啊!我家作什麼孽啊?遭此報應?天啦!!丟盡臉啦,我寧願自己是個瞎婆娘,可偏偏沒瞎,親眼看見這一切,丟盡祖宗的臉啦……”楊花婆婆在家裏嚎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