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村紀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那一片油茶樹
茶油樹又名茶子樹，是一種優質的食用油料樹種。
油茶是山茶科常綠灌木或小喬木，樹皮淡黃褐色，平滑下裂。秋季開大型白花，又稱“白花茶”。因其種子可榨油(茶油)供食用，故得名。
油茶是我國特有經濟樹種，也是江南丘陵地區最重要的食用油料樹種，據稱在我國已有兩千多年的栽培曆史。油茶生長快，適應性強，耐貧脊，抗幹旱，壽命長，優質高產，廣泛分布在我國長江以南各省區，是改造紅壤的主要樹種。油茶樹全身是寶，種仁含油量高達59.2％，是產油量最高的植物之一。茶油是植物油中的精品，色清味香，營養豐富，耐貯藏，優質食用油；也可作為潤滑油、防鏽油還可用於工業生產作為肥皂、蠟燭的原料。榨油後剩下的油渣叫茶餅，茶餅既是農藥，又是肥料，可提高農田蓄水能力和防治稻田害蟲。果皮是提製栲膠的原料。茶油樹葉橢圓形，厚硬，邊緣有鋸齒，葉部含有花黃素、茶堿等，是醫藥工業的原料。木材堅韌富彈性可做小型農用具。
湖南省有“油茶之鄉”之稱，是中國油茶種植最多的省份。我老家在湖南省祁東縣，那裏漫山遍野的油茶樹是我兒時的樂園。
我離別家鄉已經十多年了，心裏老惦記著故鄉那一片油茶樹。
“茶籽油是最好的油，營養豐富，對身體好。自己家種的，綠色食品……”，前幾天我回故鄉時，倔強蒼老的母親不停地嘮叨著，堅持要我帶走一桶三十斤重的茶籽油。她關愛的眼神讓我不忍心拒絕，那桶浸潤了她無限愛意的茶籽油與我一路同行，輾轉幾千裏，過長江跨黃河，來到了我工作的城市——北京。
金黃色的茶籽油緩緩倒入滾燙鐵鍋裏，冒出一個個圓圓小氣泡，騰起一種特殊香味。等氣泡消失了，把切好的菜小心地倒入鍋裏翻炒，“喳喳”聲響起，那茶籽油特有的香味就更加濃鬱了。在這濃鬱香氛裏，我微笑著，眼前又浮現出故鄉那一片讓我迷戀的油茶樹，兒時曾帶給我無數快樂的油茶樹林來。
在孩子們眼裏除了油茶果外與油茶樹相關的還有四寶，即茶耳（茶泡）、茶花蜜、金龜子和茶樹菇。
“茶子樹，開白花，風吹雨打都不怕。蜜蜜甜，果果大，榨出茶油頂呱呱。”兒時，我們口裏經常唱著這首歌謠和夥伴們一年四季奔跑在那一片長滿油茶樹的紅土地上。
茶耳朵，又叫茶耳，其實就是油茶樹的葉子，是可以吃的，味道微甜或者是酸甜味。春夏之交，天氣漸暖了，清明節的時候，雨水充沛，尤其是雷陣雨開始多了，是油茶樹葉長得最旺盛的時候，枝頭新長出的葉子，其中的一片、兩片，甚至整個葉蕊，在下過一場雨之後，經雨水的澆淋，會產生變異，據說是因為新葉受到某些真菌感染，如同泡足了水的木耳，脹了起來，變得很大很大，葉肉也變得很厚，白白的，胖胖的，嫩嫩的，這就是茶耳朵了。葉子脹大、卷曲、粘合，到後來長成了一個白裏泛著淡淡的綠色、或者淡淡的紅色，像桃子一樣的果子，這就是茶苞了，也叫作是“茶泡”，它的肉和茶耳朵是一樣的，隻是外形不同而已，茶苞有拳頭那麼大，正底下有一個小孔。茶耳朵和茶泡如同仙人掌與仙人球一樣，不同的是，它都沒有刺。茶耳朵的表麵顏色是白色的，其中泛有淡淡的綠色，或者淡淡的紅色，肉是半透明狀的，摘下來，洗幹淨，吃起來非常爽口，甜甜的，更帶有茶葉的特殊清香氣息。
我們在油茶林裏穿梭、攀爬，采摘茶耳朵和茶泡。有時甚至為了一棵長滿茶耳朵或茶泡的油茶樹和另一夥不期而遇的陌生小孩扭打起來，滾到地上，人人一身泥土。有時運氣好，在人數和體力上占優勢，架打贏了，我們就爬上樹去，騎在油茶樹枝幹上如同駿馬在馳騁，耀武揚威地吹著口哨唱起歌，采摘滿樹的“勝利果實”——茶耳朵和茶泡；有時運氣不好，被對方追趕至墳地裏，我們並不如何傷心，大家擠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把那些扭打時壓碎的茶耳和茶泡珍重地拿出來慢慢品嚐，在笑鬧詛咒聲裏密切注意“敵人”的動向。回到家中，臉上的瘀青、衣服上的破洞和鞋上的泥巴都爭著告訴父母我們的經曆，於是罰跪的罰跪，挨打的挨打，挨罵的挨罵，無人可免。可比起在油茶林裏獲得的喜悅，這點懲罰並不痛苦。所以那春天裏長著“耳朵”的油茶樹，總能聽見我們童稚說話聲和歡快的歌聲。
春天在歌聲中漸行漸遠，茶樹菇小小的傘蓋撐出了夏天。茶樹菇為茶樹蔸部生長的一種野生蕈菌。茶樹菇味純清香，口感極佳，可烹製成各種美味佳肴，老百姓稱之為“神菇”。這時林子裏有毒蛇和毒蜂出沒，可茶樹菇的美味引誘著我們甘願去冒險。小孩們歡呼著，把長在油茶樹樹幹上的茶樹菇一一拾掇到我提起的竹籃裏去。那些采蘑菇的小姑娘幹脆把茶樹菇放進裙裾。於是，去時還長裙飄飄如乖乖女，回家時就換了另一幅可笑形象：頭發上沾著草葉，彎腰駝背，滿是泥巴的雙手向前伸著，極力提著裝滿茶樹菇的裙裾，身前像綴著一個沉重口袋。而帶去的竹籃卻空著。這幅尊榮引得父母嗬斥，引來鄰居嘲笑。可我卻感到無比輕鬆快樂，這樣的不羈行為令我覺得自己和油茶樹及油茶林更加親近了。有時，恰逢趕集，母親和我就把茶樹菇拿到五六裏路遠的小鎮上賣了，母親拿換得的錢給我買一個卷筆刀、幾本作業本或者一本童話書。我摸著這些小東西，孩童的心靈感到異常滿足，心裏暖暖的，在回家路上對這母親說各種各樣傻話：告訴她我的理想，告訴她我將來掙了錢要帶她坐大飛機去看山外的大世界，告訴她我前幾天把那個愛搗亂的同桌痛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