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下了一個月,厚白壓在院落之上,抹去一切生機,隻留死氣沉沉。

屋內光線灰暗,一股詭異的陰氣縈繞不去,使整個屋子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屋內陳設周全,卻在寒冬臘月沒有半塊炭火,冷得滴水成冰。

“咳咳……”

傅如枝靠在床頭,容顏青白枯瘦,毫無光澤的長發淩亂披散,遮住她死水般的眼睛。

她已經瘦得隻剩骨頭了,蓋在棉被之下,幾乎慘白得像一張紙人。

悲慘、可怖、麻木。

任誰也想不到,她曾是大靖京都最耀眼的女子。才貌雙絕,名震一時。

卻在十二歲後,因一場火災壓斷雙腿,而後更是一病不起。被庶母磋磨多年,變成行屍走肉。

最開始她還嚐試自救,自學了醫術,卻發現自己就像一具被掏空的空殼,無論如何也填補不了。

這就是她的命嗎?究竟什麼是命?

“傅如枝!”

一聲高喝。

隨即便是衣著鮮亮,麵色紅潤光彩照人,與傅如枝截然不同的少女闖入屋內。

“嘖,今天又沒死。”傅如歡嫌惡地掃過傅如枝,目光在屋中搜尋。

若是平常,傅如歡一定會借鍛煉身體之由,把傅如枝帶出去折磨一通,最後丟到雪地上瀟灑離去。

但今日,傅如歡似乎對她屋內的擺設很感興趣,挨個拿起端詳摸索。

傅如枝麵無表情地望著窗外,每一次呼吸都痛苦得無以複加,她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傅如歡又看了看她這張令人討厭的臉,眼珠子微轉,惡劣地笑道:“你知道娘親為什麼不讓我進你的屋子嗎?她說你屋裏有鬼!”

她方才摸索了半天,就是在找那個“不吉利”的物件,隻可惜沒找到。

傅如枝對傅如歡的話充耳不聞。

傅如歡來了氣,走過去粗暴地掰過她的臉,笑容率真而殘忍,變本加厲道:“娘親說你身上趴著一隻鬼,它會把你的好命吸過來給我,所以你大哥遍請名醫才治不好你啊,你需要的是驅邪的半仙嘛!”

“!!!”

傅如枝猶如瀕死的溺水者,精神霎時繃緊,漆黑的瞳仁驀地放大。

多年前,一位江湖術士路過傅府,說她是帝凰之命不死之身,得她者得天下。

曾經的她的確對得起這個預言,可一夜之間一切都沒有了。

原來是有人奪走了她的氣運?

傅如歡滿意地盯著她臉上的驚愕,笑容擴大:“你的小弟傅飛陽,也是我娘親養的小鬼害死的哦!”

傅如枝陡然崩潰,掙紮著去抓傅如歡的手,聲音沙啞顫抖:“他還是個孩子,他隻有……咳咳咳……他隻有五歲!”

她隻有五歲的小弟,在街道上被疾馳而來的馬車碾死,血肉模糊的畫麵仍是她的噩夢。

慈愛的祖母也因噩耗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一個小孩,一個老人,究竟做錯了什麼?要遭受這一切!

“不僅如此哦,我娘說了,還有你大哥,你娘,我們都不會放過。”傅如歡憋了很久,終於能說出來,滿臉都是暢快的笑。

隻要有傅如枝在的地方,世人就看不見傅如歡!

沒有了傅如枝,她的人生才能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