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某年的初夏,因為我的一篇論文發表出版,實驗室特別獎勵了一筆津貼,資助我到芬蘭出席國際會議。當斯德哥爾摩連續數周的大雨終於停歇,在溫和明媚的陽光中,我背著沉重的大包,踏上了第二次去往赫爾辛基的旅程。
依舊是維京航線的遊輪船艙,依舊是一樣的夜間航行,頭枕波羅的海,一夜無眠。
天亮之後,芬蘭當地時間九點半,遊輪停靠在赫爾辛基港口碼頭。我頂著太陽,在原本還算熟悉的市區繞了一個小時,才找到預訂好的酒店。
由於我預訂的房間,還未完成退房清掃,所以隻能放下行李,坐在酒店大堂裏等候。
這時,有一對華人夫妻走過來,用英語問我是否是華人,講不講中文。簡單聊過幾句之後,原來他們也是來參加這個會議的,夫婦倆都是美國某大學的教授,已經在美國生活將近二十年,所以借此機會帶著兒子,全家一同來歐洲開會兼度假。
這位同我熱情打招呼的華人女士,是美國得克薩斯州某大學的June教授,很巧合的是,我們的房間也在同一個樓層。
當我進入自己的房間時,迎麵就看到電視機屏幕上,打出了英語和芬蘭語兩個版本的歡迎詞,並且有我的名字,這種細節服務,讓人感覺親切。書桌上有一根網線,提供免費的互聯網寬帶接入,而酒店大堂也提供無線網絡接入,速度還不錯,在信息技術和網絡應用方麵,北歐一向是走在歐洲和全球的前列。
酒店的房間裝修風格,是典型的北歐式冷色調,以黑、藍、白、灰四色為主,原木家具,天花板上鑲嵌著一幅芬蘭森林湖泊的彩色攝影圖片,就連牆紙也是森林圖案。
而這一次來到赫爾辛基,所品嚐到的食物,總體來說,讓我感到很滿意。
首先是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主要是我最喜歡的牛角麵包和水果沙拉,盡管每天都是重複不變的菜式,我仍然樂此不疲。其次是午餐,由主辦方赫爾辛基商學院的學校餐廳提供,除正餐之外,還有非常美味的冰激淩作為餐後甜品供應。
當然,最值得一提的美食美酒,還要數會議期間的兩場正式晚宴。
在正式開幕的前一天,傍晚時分,我和June一家人,還有其他代表,一同步行到赫爾辛基老市政廳,參加由赫爾辛基市長尤西·帕尤寧親自主持的招待晚宴。
赫爾辛基老市政廳的規模並不大,隻是個三層高的小樓,裝飾風格也很樸素簡潔,含蓄而不張揚。它跟芬蘭總統府、總理辦公室一樣,就坐落在海濱魚市場附近。
尤西·帕尤寧先生,並不像一個典型的北歐人,他的個頭不高,笑容文雅,非常嚴謹地念著歡迎詞。
會議主辦方也作了簡短的演講,之後就請大家品嚐自助餐。而尤西·帕尤寧先生,十分耐心地與代表們合影留念。
和這位市長先生交談的時候,他問起我和June是如何抵達芬蘭的。
我指了指窗外港口的方向:“我從斯德哥爾摩坐船過來,June是從美國南部坐飛機過來。”
“哦,二位看起來都像是中國人。”這時,組委會的芬蘭女主管,在一旁插了一句。
“對,我們倆的祖國都是中國。”June笑著回答她。
於是,尤西·帕尤寧先生再次舉起了酒杯:“希望你們在赫爾辛基停留的日子裏,能夠愉快地度過。”
湊巧的是,我和June的演講,都被安排在會議開幕當天的上午,所以順便參加了對方所在的專題討論會。傍晚,在一家名為katajanokankasino的芬蘭餐廳,我們又享用了一頓非常獨特的酒宴。
這家餐廳創立於1913年,當時是為了服務駐紮在赫爾辛基的俄羅斯海軍官員,擅長製作俄羅斯風味的豪華酒宴,曆史上曾經先後被俄羅斯人和德國人短期接管,在1919年回到芬蘭官員的手中。從那時起,芬蘭國防部的一些協會,經常到這家餐館來聚會,算是軍方專屬的活動場地,直到1970年,才開始對公眾開放,又經過了一次恢複曆史原貌的大裝修,現在它的經營權歸皇家餐館集團所有,也算是從軍方轉向了民營。
在katajanokankasino餐廳,整個酒宴的上菜流程,都有一套嚴格禮儀。身穿白色製服的侍者在上菜時,會報上菜名和配料名。
我們每人手中都有一份印製好的菜單,上麵寫著主菜、甜點、酒水的名稱和產地,聽起來都是一些很怪異、很有趣的搭配,比如:
石灰醃製的白鮭魚和奶油扇貝,香醋和樹莓醬拌牛柳。
香草奶油布丁,配草莓和大黃冰糕。
萊曼賽美隆酒——產自澳大利亞南部巴羅薩穀的白葡萄酒。
林德曼斯珍藏設拉子酒(利達民珍藏仙紅葡萄酒)——產自澳大利亞南部獵人穀。
另外還有奶酪、麵包、烤餅,以及各種北歐特產的果酒供應,我和June各自喝了一杯芬蘭本地製作的植物酒釀,它的味道非常像中藥,隻是沒有那麼濃烈。
所有的一切,都讓久居北美的June感到十分開心。席間,她輕聲細語地說道:“歐洲人在禮儀上果然講究,像我們在美國開會,一般很少會有政府高級官員親自來主持招待的,而且吃個飯的流程也沒這麼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