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天空,在她離開後,顯得更靜。
溪邊,水中,隻剩下我一人,幾件衣服在流水裏,潺潺飄洗。
當遠處的林子裏傳來鳥兒的鳴叫聲,思緒,又一次的被帶回那很以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天,光芒閃耀的草原,他在我身邊,吹著那一首熟悉的曲子。
如今,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因為,我的臉——
猶豫著,再猶豫,伸手解下臉上麵紗。
鏡中立刻倒映出一張令人震憾的容顏,隻不過,這種震憾,並不是因為這張臉有多美,反而,它的醜陋,已經足以嚇到這世上所有人。
右邊臉頰,錯亂的紅色蝴蝶狀疤痕,刻骨銘心。
它,毀了我。
毀了我心中所想要建立的一切。
還有唇角,曾經紅潤的唇,已經不再飽滿,燒毀得,沒有了形狀。
叮咚——
淚,輕輕的從眼角滑落到水中,驚破了醜陋的倒影。
回神間,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飄洗的衣物已在我怔然間順著水流流出好遠,就要消失不見。
慌了神,若弄丟了士兵的衣物,少不了一頓責罵。
責罵事小,若是萬一被趕出營中,便再也見不到,宇文成都。
於是,不要命的踏入水中,順著溪水去追。
卻不料,看似淺淺的水,在漸行漸前後,竟然開始漫入上身。
腳下似乎有鬆軟的泥土在吞噬我的腳。
“啊——”
就這樣,幾口水冷不防的嗆入鼻中,口中,嗆得讓人差點緩不過氣來。
“喂,你不要命了,隻是幾件衣服而已。”
一道陌生的明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緊接著,是誰將我從水中拉起。回頭看去,陽光下,黑衣男子陌生的容顏,淡淡熟悉。
南宮瑾!他是宇文成都身邊的另一員副將,南宮瑾。
“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似乎,不像我看到的這樣簡單,來營中,一定有其它的目的吧。”
他唇邊輕快的笑,然後,淡淡戲謔。
“沒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是一種被人看穿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令我不悅。
快速係回臉上的麵紗,將剩餘的衣服收拾好,就要回營。
他卻從身後追來,遞來銀灰色護腕:“等等,這是紅衣落下的,將軍練刀時的護腕,你替他送去。”
“是,知道了!”
接過護腕,低垂下頭,不敢再多看一眼。
這個男人,他的眼神看起來如此銳利,似乎有著洞悉一切的魔力。
他似乎看出了什麼,難道,他看出了我的存在。
不,不可能,絕不可能。
腳步加快,想要逃離身後,他的視線。
“喂,還有……”他爽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其實你臉上的疤痕並不是那麼難看,所以,不要總是遮遮掩掩,這樣,反而讓人看不出你本來的麵目。”
咣當——手,顫了一顫。
放在木盆衣堆上的護腕隨之落地。
這個男人,他的話似乎另有所指,難道,真的看出了什麼。
心,驀然驚住。
蹲下身,快速拾起落地的護腕,再也不敢多停留,向營地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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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走,全都給我拿出去,我說過,不許任何人動我這裏的東西。全都拿走——”
遠遠的,端著木盆。
我看到,紅色身影箭一樣衝出了宇文成都營帳,那是紅衣。
匆匆一撇,她眼中,有隱隱的淚光。
到底怎麼了。
猶豫著,再猶豫,上前,掀開帳簾。
隻是一眼,看了一眼,頓時,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