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對不起！！！”
孤傲的身影，已，一動不動。
這身影，很像，真的很像。
像曾經，楊夕顏那個夢裏，站在樹下，倚樹而立，仰望藍天的憂鬱少年。
他的眼睛，那時候，還很清澈，清澈得就像一泓泉水，纖塵不染。
他的身影，也是如此，孤傲，單薄，神一樣的，挺立。
隻是，那個少年，會生氣，會皺眉，會發脾氣，但，眼前的這個身影，這個曆經了滄桑，由少年變成男人的身影，已經，不會動。
“……是我害了你！！！”
若是，不曾愛上，便，不會如此。
是我，連累了他，是我，令那個滿懷雄心壯誌，從不為兒女情長牽絆的他為情所累。
若沒有我，他不會死在李元吉的箭下，若沒有我，他依舊，是那個帶領著千軍萬馬，奔騰在天地間，永不言敗的他。
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了！
到了，我該離去的時候了……
低下頭，沉沉的，低下頭，那遠處，李元吉的手已高高落下：“來人，再放箭！！！”
箭，燦如流星，再次飛射而來。
笑，燦若繁花，在我唇邊，一層又一層漾開，一層，又一層……
宇文，不用怕，我來陪你了！你孤獨了那麼久，寂寞了那麼久，冷漠了那麼多年，是我，讓你從孤獨冷漠中走了出來，卻又，把你，帶上了絕路。
盡管後悔，但，唯一不悔的，是此生的相遇。
如果，今生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就企盼來世，企盼來世吧。
“宇文！！！”
喃喃的，自語，然後，慢慢，走上城樓。
“夕顏！！！不要！！！”身後，李建成的呼喚，已將我，喚不回。
腳步，一步一步，堅定，柔軟，踩過厚厚青色城磚。
視線，在這一刻，將這蒼茫的大地渺視，將頭頂，無邊的蒼穹，渺視。
天，你有多高，地，你有多闊，縱然再高再闊，也抵不過，想要飛翔的心。
阻攔不了，想要，相擁的靈魂。
一幕幕過往，在腦中，清晰回放：
五年前，那個桃花開滿的春季，我在酒店客房，暈迷，穿越時空而來。
那個時侯，楊夕顏初為人妻，宇文成都初為人夫，我們，什麼都不懂，就在亂世中，在誤會傷害裏，拉開了一場絕世之戀的序曲。
出征前，我逼他寫下休書，揮刀，斬斷青絲，共赴征程。
洛陽戰場，陰錯陽差，我為他擋下一刀，情根暗種。
山西太原，我失憶於唐王府，卻，與他莫名在煙花之夜重逢。
風雨中，我逃離李建成，卻躲入了，他溫暖的懷抱。
然後，一切的一切，種種的種種……
直到，唐王府那場婚禮，看著他腳跨飛馬，從天而降。
看著他的眼淚藏在眼底，拚了命也不肯流露，我才知道，我們，終於彼此愛上，愛上，各自的靈魂，那天，流著淚，不肯隨他離去，卻造就了五年的別離。
別離後，徹底的悔悟，曆時的追尋。
卻造成了如今的悲劇。
如果，曾經，在洛陽繡樓，我沒有誤會他和綺雲。
如果，那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我穿著嫁衣，跨上他的馬，和他一起離去。
如果，五年前，洛陽戰場，我有勇氣，先一步策馬離開。
如果……
太多太多的如果，太多太多的不應該，是我，全都是我，讓一切，一步一步，隨著命運的軌跡，滑動，滑進了這個惡夢。
夢，由我開始，由我結束吧！！！
“宇文……”淚，已經流不出，唯有嫁衣，絕美的模樣，在腦中，刻畫。
這紅色的嫁衣，猶如蝴蝶的翅膀，一層一層，層層疊疊，舞亂黃沙，熏紅戰場。
紅色，嫁衣，絕世的美麗。
它，或許，就是我們，生生世世的見證。
“來世，再見！！！”
終於，腳，緩緩踏空。
然後，身子，向下，開始快速滑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