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原連嗆了好幾口水,咳得胸口都疼痛起來。
他勉力從齊腰深的河水中站起身子,一邊再度朝泊鈞撲去,一邊朝岸上大叫了一聲:“公主,救命!”
“救誰的命,你的還是他的?”小函氣定神閑地從河邊的樹叢陰影裏走出來。她換了件衣衫,半濕的長發披在背後,神清氣爽的模樣顯示剛在驛館裏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猛然想起紹原對自己的稱呼,小函頓時跺腳,“哎呀,你亂叫些什麼?”
紹原剛被泊鈞摔在地上灌了一嘴河泥,顧不上和小姑娘拌嘴,隻能呸呸地吐去口中的泥沙,繼續去掰泊鈞的手指。
“操縱他的人又看不見你,根本就是指揮他亂打一氣。你要是不想下重手砍了他的胳膊,施個定身咒不就行了嗎?”小函——西昆侖的皇太公主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扭打在一處,口中還不忘了說說風涼話,“哎呀,我忘了你是凡人,施不了定身咒。”
紹原心中微惱,便不再理會她,隻一心一意地掰泊鈞的右手腕。然而纏打了半天,他始終無法對付傀儡人一般的同伴,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泊鈞一直死命掐著自己的脖子,最終眼睛無力閉上,頹然地倒在河岸邊,再也不動。
夜風吹動著河水,掀起一波波的水浪拍打著泊鈞的身體,越發顯得身形單薄的少年淒慘可憐。紹原慢慢蹲下身將泊鈞僵硬的身體抱起來,心想自己還是救不了他,一個連自己都救不了的人怎麼還幻想去拯救他人呢。
“喂,你要幹嗎?”小函忽然喚了一聲。
“葬了他。”紹原無意識地回答著,繼續抱著泊鈞往河水深處走去,淚水充盈了眼眶。既然泊鈞的目標是去大海邊尋找太陽,希望這條河能夠將他帶到那裏,實現他的願望。
“喂,你可別鬆手啊!”小函見紹原還在往前走,終於有點著急起來,“他沒死,是我給他施了定身咒!”
“什麼?”紹原猛地回過頭來,盯著小函的目光裏滿是被愚弄的憤怒。
“我也是好心,不等到最後,那個操縱他的人怎麼會相信他已經死了?”小函說著,臉上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趕緊給自己表功,“這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紹原蹚著水將泊鈞送回岸上躺好,伸手試探到他明明已經斷絕的呼吸又重新恢複平穩,略略放下了心:“公主神通廣大,想必可以給他解除光影咒吧?”
“明知道我正微服出遊,還叫我公主?”小函跺腳,“你也少拍我的馬屁,解咒可是要消耗靈力的,我幹嗎要給他解啊?”
是啊,昆侖公主憑什麼要救這個來路不明的少年呢?紹原心裏一涼,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神地垂下了眼睛。
小函也不理紹原,倒是饒有興趣地圍著地上的泊鈞轉了一圈,然後又俯下身去,撥開了他覆蓋在臉上的濕淋淋的頭發。
“別碰我!”正當小函像發現了什麼新奇東西一樣想伸手摩挲泊鈞的腦袋之時,泊鈞驀地發出了聲音,將小函嚇得往後跳開了一步。
眼看泊鈞滿是戒備地盯著自己,小函越發好奇:“你究竟是誰,居然長得這麼好看……而且,莫非你是給我家看門的開明獸?一摸它的頭就暴跳如雷。”
泊鈞剛才擔心身份暴露,情急之下大喝一聲,此刻不免頭痛欲裂,懨懨不語。
見泊鈞不答,小函嘟起了嘴巴:“傲慢什麼嘛,你再有本事,還不是要靠我來救你的命?”
“請公主解了他的定身咒。”紹原在一旁提醒了一聲,待到小函翻翻白眼解了咒語,便幫泊鈞將脫臼的左腕安好。
“我們要洗澡了,請公主……哦,姑娘回避。”見小函豎了豎柳葉般的眉毛,紹原連忙改口。此刻他與泊鈞經過剛才一番搏鬥,俱都是蓬頭垢麵一身狼狽,哪怕泊鈞的臉上依然纖塵不染,也得下河去好好清潔一番。
“別急啊,說不定你們洗到一半,那個操縱你的人又使出什麼壞招來呢。”小函笑眯眯地盯著泊鈞,饒有興趣,“這樣吧,我再幫你解了光影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