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父兄(1)(1 / 3)

解州原本隻有將軍,沒有城守,城內向來也隻有將軍府,沒有城守府。因此三年前大宗伯驤承特意給廉修安排了個解州城守的閑職時,攜帶家眷赴任的首任城守隻能臨時租下一個院落棲身。

院落不大,隻有正房和東西廂房,天井裏除了有一口井,連種樹的地方也辟不出來,隻能寥寥放上幾盆盆栽,算是給這個沉悶古板的院子增添一點鮮活之氣。

盆栽都是紹原親手種植的,共計兩盆蘭草、一株茉莉和一棵低矮的金桔。以前每天他都要親手給盆栽澆水,偶爾還會燒點草木灰埋進土中,這次離家這麼久,也不知道那些植物是否有人代為看管。雖說它們的品種都不好,可要是枯死了他依然會心疼……

強迫自己想著這個稍微輕鬆些的問題,紹原走進了解州城,踏上那條熟悉的歸家的道路。早在城門之外,漸函和泊鈞就與他分了手,騎著青鳥騰空飛去,急著追趕使團去了。

紹原看著空中漸漸消失的黑點,想起泊鈞剛才許願未來重聚,不由得暗暗祈禱在身份顯赫的昆侖公主的庇護下,哪怕最終被識破了溟妖的身份,泊鈞也能得到一個好歸宿。

至於他自己,無論如何,家才是最終無法割舍的歸宿。那裏有他無法逃避的責任。

走到居住了三年的家門口,紹原驚訝地發現門口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連一貫守在門房接收拜帖的看門人老張頭也不見了。他伸出左手摸到門環剛想敲下,卻發現大門是虛掩著的,隻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若是平日,就算碰到這樣的情況,他也會站在門口等老張頭或別的下人經過,才勞煩他們先去向父親通報,得到父親或嫡母許可後才進門。不過這一次,他徑直走進了宅子。

不是不再遵守從小在帝都冀州就養成的規矩,而是僅從門縫裏望進去,他就知道——這裏已經沒有人居住了。

正房和廂房的門都半開著,院子裏散落著一些雜物,顯然是搬家的時候廢棄的。那幾盆盆栽因為礙事,被人踢到了牆角裏,花盆幾乎都碎了。

可是現在紹原顧不得那些植物了,他按捺住心中的驚與痛,率先走到了正房門口。

門口的竹簾子還掛著,遮擋住房內的一切。紹原習慣性地在門口俯首躬身,這才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與外界的光亮對比,房間裏顯得很黑,紹原過了一會兒才適應這晦暗的光線。內間的門都開著,他舉目緩緩掃過這三間正房,發現隻剩下一些粗笨的家具,而所有的細軟之物全都不見了——

整個房間,就如同一具剝落了金漆泥土的神像,僅僅留下竹篾製作的軀殼框架,一動不動地躺在無人經過的角落。

走出正房,紹原又走到西廂房自己的屋子裏。床鋪上的被褥已經不見了,書架空空如也,伸手一摸,已有薄薄一層積灰。

他們,真的搬走了。仿佛到現在才確定了這個猜測,空落落的心裏終於生出些鈍鈍的痛楚來。紹原腳下一軟,坐在自己硬邦邦的床板上。

屋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在寂靜的院子裏顯得更加清晰。紹原猛地站起來,走出了屋子。

然而他隻看到了幾個穿著繭綢衫子的中年人,為首的便是這座宅子的房東。

“喲,是小公子呀。”房東是個生意人,對城守家人自然摸得一清二楚,雖然看見紹原身上帶傷衣衫狼狽,依然滿臉堆笑,“我帶客人來看看房子,嗬嗬,城守一家住過的宅子嘛,自然有的是人願意租……不知小公子來此有事嗎,若是遺落了東西您說一聲,我尋著了立時派人給府上送去。”

紹原聽他絮絮地說著,越發不好意思詢問父親他們搬去了哪裏,隻能在臉上浮現出一層客氣的微笑。

待到後麵房東追問他來這裏的目的,顯然要等到他的回答後才好繼續帶租客看房子,他才慌忙瞟了一眼四周:“沒什麼,我來……搬那些花。”說著趕緊跑到牆角,用左手從碎花盆中拔出了一棵帶著土的蘭草。

“這麼多花可不好搬。”房東殷勤地湊過來,“小公子的手又不太方便,要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