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郊野,寂靜無風,甚至連空氣似乎都已凝固。夕陽漸漸沉入地底,徒留一線餘光映在淡漠的長空。如墨的天際星辰淡淡,上玄月染出一抹韻黃,似薄紗籠罩。
燭陰站在青鸞前方十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說什麼?你願意助我回神域?”
“人偶不會撒謊,你又何必懷疑。我會開啟神路,開在天火之門中。雖然時間不長,但若你能快些,要想返回神域也不是不可能。”青鸞淡淡地道,“況且你在三爻夢境破除之時,不惜將自身靈力注入極妄之珠將其掠走,如今你們又隱身軍中,突然發難,讓千語用我的心魔之眼控製這二十萬大軍,為的不就是開啟神路?如今我答應你,你就讓他們停下吧。”
不要說燭陰愕然,就連一邊的眾人也都愕然!
也難怪燭陰不可置信,不要說三千年前連伏羲都未做過這樣的打算,就是這幾日來自己所作所為,他也不敢奢望青鸞還會願意助其回轉神域。就是因為從不奢望,所以才竭力爭奪。
為了回去,他和伏羲爭,同薑尚拚,謀害過蚩尤,計算過軒轅,殺過韓非等無數人,卻一直不能得償所願。為了回去,他也曾將世間情感盡玩於股掌之間。衛莊、燕丹、女嫣、千語、星魂、天明……無數人的人生因他的計劃被弄得亂七八糟。但他並不內疚,因為這些和他回神域相比實在算不上什麼。
可是……他不會奢望這些人會不恨他,尤其是——青鸞!
三千年前青鸞的滔天恨意他領教過,那可是足以毀天滅地的恨呐!恨到讓一個將生命視作全部的人偶不惜用性命做賭,生生掏出自己作為心房的神石,將其捏成碎片。
而今呢?
為了不讓她再如三千年前一般控製眾人的心境以致功敗垂成,不惜用天明做餌誘其入陰陽、剜雙目,為的就是在這最後的緊要關頭,自己能控製一切,不再有半點偏差。可惜卻偏偏漏算了那個看似傻傻的天明,沒想到臨了竟給自己來了一個無間道,盜走自己從三爻夢境中好不容易得來的極妄之珠。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手中雖沒了可以製約人偶的王牌,可是他也知道,青鸞絕不會任由伏羲之靈就這麼消失在天火之中。隻要讓她打開神路,那自己總有機會……
可是……
怎麼可能?青鸞怎麼可能放下仇恨?怎麼可能願意相助?
不敢相信,可熟知人偶一切的他卻不得不信!
布了這麼多局,如今卻成了天大的笑話!早知她願意助自己回轉神域,又何必做那麼多……
思慮間,燭陰麵上陰晴變換,刹那精彩紛呈。
他雖遲疑一下,卻很快回過神,斷然喝道:“千語!住手!”
月神幾人聽見號令,立刻回轉到燭陰身邊,隻有千語遲疑半響,直到燭陰再次開口,她才無奈返回。“東皇大人,我若撤了這心魔之力,待這二十多萬大軍恢複清明,我等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啊!其實要開神路,並不是隻有青鸞可以,您忘了我也是……啊!”話未說完,隻聽她一聲驚叫,脈門已被燭陰狠狠扣住。
“幻血人偶靈體暗濁,怎能與極妄之珠連通。你無非隻能做個打打殺殺的木偶,真當自己是什麼東西!”燭陰陰冷的眼中沒有半分情緒,卻讓千語的麵色驟然灰了下去。
“主人……主人!”千語滿眼恐懼,“您不可以這樣……求您不要這樣!您不要幫她,不要幫她湮滅天火甬洞!她……她是我的本體,她要煙滅,我也會灰飛啊!求您……隻要天火來臨,眾神一樣會回歸……”
燭陰冷冷地看她一眼,猛地一甩袖將她摔到一邊,不屑再對她說半個字。這個人偶怎能知曉他的心思。不錯,天火爆發眾神是會回歸,可是引發的後果也必須要有人來承擔。到那時,他燭陰縱然回到神域,也是重罪之身,不知會被處以什麼刑罰。當然,隻要能回轉神域,能再見耶華大人一麵,什麼刑罰他到未必在乎,隻是若因此連累耶華大人……到不如依那青鸞之意,豈不兩全。至於這幾個人偶是灰飛,還是煙滅,與他又有什麼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