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劍一個橫劈,一條長滿尖刺的觸手霎時從半空掉落下來,隨即化為無數細小如沙的黑晶又重新向混沌聚攏過去,再次生長。
“不行!我們這樣殺,永遠也殺不完!”雪女的身上已有了兩處傷口,鮮血將一襲藍衣染成醬紫,可她的聲音裏卻沒顯露半分虛弱。因為她知道,身邊的小高需要自己眼睛的指引,更不能在如此激戰中讓其分心。水寒劍依舊鋒利迅捷,可惜還是比從前慢了幾分,無法將周遭守得滴水不露。但雪女不能讓他知道,知道這些疏漏都是自己用身體在填補。
四周的觸手還有那麼多,時間變得異常緩慢……可他們不能後退,不能逃離,他們要做的便是全力吸引這怪物的注意,給白鳳、盜蹠創造一絲縫隙。
或許……或許今日大家都會和師父一樣死在這裏,死無全屍。想到這裏,雪女心中反到坦然,其實在看見湘夫人屍體的那一刻她才驀然發現,自己心底的怨恨早已煙消雲散,隻有對少女時代的甜甜回憶在心裏來回蕩漾。即便師父利用了自己,即便師父出賣了自己,即便師父從沒在乎過自己,但少年時的孜孜教導並非虛構,曾經的點點關心也未必沒有真情。如果是這樣,那……還需介意、抱怨什麼呢?
人生在世豈能盡得圓滿!
能和師父死在同一日,也算是種緣分吧。隻可惜……早知如此,就該早早答應了那木頭,也不至於留下一份遺憾……
就在雪女胡思亂想之際,能卻還在集聚。從天穹之頂源源不斷地輸送到混沌的體內。
混沌——也還在生長!
這根本不是一場公平之戰,這是一場絕望之戰!
他們卻不能言敗,因為這裏沒有輸贏,沒有勝負,隻有生死。
步伐終因失血而開始散亂,視線也開始有些模糊,“小高……”雪女歎息一聲,“我……我想答應你了呢……”
高漸離愣了一下,“阿雪……”
話音未落,突見天頂血洞如幻境般波動起來,隨即發出尖銳刺耳的鳴響,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聽得讓人耳膜刺痛。
所有作戰的人都忍不住仰望天際一眼,就連魔獸混沌也茫然地仰視天際,四麵八方充滿了壓抑的感覺。那如火的滾滾層雲突然爆炸開來,迅速籠罩四方,白色光帶嘎然斷裂,繼而無數星輝飛射天地四周,血紅的天頂瞬間變為墨色,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突然一聲天崩地裂似的驚雷巨響!千裏可聞!震得人的耳、目、心、肺,甚至魂魄也在作痛!整個夜空如在噴血,無數流火從高空墜落直擊地麵,卻在半空又化為烏有。
“天火!——”
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人如夢初醒,這——才是真正的天火!
“是極妄之珠!能……能的光帶消失了!天火消失了……”雪女一把抓住高漸離的衣袖,熱淚湧出。
是啊,人總要體會了絕望之後,才能體味希望的甜蜜。
可這希望在另一人的眼中卻是絕望!
透過混沌觸手間的縫隙,白鳳可以清楚的看見天際的變化,不由渾身冰冷。“阿鸞……”唇齒微動,卻除了這一不可聞的細小呼喚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阿鸞,無論你是安然還是化作這片片流火中的一枚,隻希望你言而有信!終有一日,會再次歸來……
他使勁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底隻有一片冰冷幽藍。足尖拔起,如一道閃光沒入混沌層層包裹的黑暗之中。
********************************************************
清朗的天空重新出現在穹頂之上,帶著如幻夢般的琉璃色彩。潔白的天神扇動翅膀,雪色的六翼緩緩展開,光芒四射。他踏雲而來,小心的懷抱著一個沉睡的姑娘。
張良放下令旗,幽深的眸中閃著複雜的光,“下麵怎麼做?”
耶華放下青鸞,唇角微微勾起,反手取下隕星弓,直視張良,“核心找到了麼?”
“快了!”張良眯起眼眸,仔細地看著耶華臉上最細微的表情,“我想知道,動用這隕星弓的結果……”
“結果就是……”耶華挑起眼角,帶著三分傲然,七分不屑,“它會殺了混沌,但所引發的衝擊波也會殺死河圖陣內所有的地界生物。”
張良眼中出現一絲了然,“你卻不在其內,因為你是神!”
耶華的眉眼彎了起來,“是啊。在這個星際間想要坐上統治者的寶座,除了自然賦予的天賦外,還要有的就是足夠的時間和運氣。在曆史的長河裏,總要在特定的時間得到一些本不屬於自己的智慧和技術,才能引發飛躍式的變革。為了保住這樣的地位,我們可以容忍你們的天賦,也可以容忍你們的時間,卻不能容忍你們的某些運氣。如果要怪,你們就怪你們今日看見了不屬於你們的東西,一些我必須抹除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