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揚和林子言一前一後站在書房門前,屋裏亮著燈,林呈的影子像剪紙一樣映在了窗上。林蘇揚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傳來聲音他才推開門走進去。林呈坐在書桌後,拿著一本泛黃的書有意無意地翻著,知道他們來了嘴裏說道:“把門關上。”林子言轉身關好了門然後走到林蘇揚的身邊站好。
過了好一會兒林呈才慢慢抬起頭,他看了看兩人問道:“知不知道我叫你們過來的原因?”
林子言誠實地搖搖頭,林蘇揚想了想,開口說道:“是因為太子?”林呈讚許地點點頭,放下手裏的書起身踱到他們麵前。
“朝中形式時刻都在變化,雖然我們不曾為了名利和別人爭強,卻不能保證別人不會無視我們的存在,尤其是揚兒。”林呈說到這裏眼光看向了林蘇揚,
“自你考上狀元後,皇上對你的看重早就超出了正常的範圍。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作為臣子我們不能妄自揣測皇上的意思,但明眼人都清楚皇上已是有意把我們林家當作了一顆棋子。而這顆棋子的關鍵,就是你。”
林子言也看出了其中端倪,他不可置信地問道:“爹您的意思是皇上想要利用我們打擊和他作對的人……”
“確切的說是要打擊阻礙新皇登基的人。”林蘇揚在一旁說道。
“什麼?”林子言吃了一驚。
林呈說道:“照目前的情形看,太子登基的日子恐怕已不遠矣。”
“太子登基,朝中大臣並非全都支持,皇上為了太子能夠坐穩皇位就需要拉攏其中一派勢力幫助他,等到新皇有了實力那就什麼也不足為懼了。”林蘇揚接著說道。
“難道皇上已經知道了?”林子言問。
林呈點頭道:“這些年我沒有爭權奪勢就是不想趟進這池渾水,但是要想在朝堂上立足沒有勢力是不可能的,想我林呈辛苦幾十年,門生遍布朝野,就算我自問毫無野心又有誰會相信?更何況是多變的帝王。”最是無情帝王家,有多少人把自己的滿腔熱血忠心附上,最終能得到好下場的又有幾個?
林呈歎著氣:“罷了罷了,我也不願多說,隻希望你們安分守己,盡職盡責,至於其他,你們也不要想得太多,好好走你們自己的路罷。”隻怕,到時這路會走得很艱難……
順曆四十二年的最後一次早朝上,原本還神采奕奕聽著大臣奏報的順帝不知為何突然昏倒在龍椅上。當天夜裏,宮裏所有的禦醫都被召集到文德殿會診,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一個不落地守在殿外。時值子夜,眾人皆聽到從殿內傳來驚天動地的痛哭聲,立刻便有內侍官跑出來叫喊道:“吾皇駕崩,吾皇駕崩……”群臣麵色哀戚,取下頭上官翎跪於殿前。
順曆四十二年十二月,大央國順帝厲疾突發,藥石無靈,薨,全國舉哀七日。次年正月,懿德太子秦皓繼位,改國號為宏,稱宏帝。同月,宏帝收到燕遼國聖瀚帝的親筆來信,說將於下月拜訪大央國以賀新帝登基。
偌大的禦書房內隻點了一盞燈,昏暗,像一張打開的網,緊緊地圍住那一簇跳動著,卻仿佛隨時會滅的火苗。林蘇揚輕輕地走近,把手裏的折子放在了桌上,看了看無人的四周,然後轉身準備離開,突然聽見屏風後傳出了聲音:“林太傅……”
林蘇揚的腳步頓了頓,接著快步繞過了屏風。前麵微弱的燭光淡淡地透了些過來,模糊的陰影裏隱隱可以看見一個人形。
“皇上?”林蘇揚試探著問道。許久不見回答,他走了過去,腳似乎踢到了什麼東西,低下頭,一股濃烈的酒味兒散發出來,他踢開酒瓶,又往前走了幾步就看見秦皓癱坐在地上,背靠著牆,手裏還拿著一瓶沒喝完的酒。
林蘇揚蹲下身輕輕叫了聲:“皇上。”秦皓垂著頭,身子動了動,然後扶著牆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趕緊上去扶住了他,剛抓住他的手臂,整個人就倚在了他的身上,溫熱的酒氣撲麵而來,林蘇揚皺了皺眉卻又不敢鬆手,隻好慢慢地扶著秦皓走到了前麵的龍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