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的花,是黑色的,泥捏得花,是灰色的,紙做的花是白色的,我問你,雨滴的花是什麼顏色的?
……不知道。
哈,好笨,當然是透明的……
雨滴的花是透明的,那淚滴的花,是不是也是透明的?
林子言站在房裏,修長的手指沿著沾了灰塵的桌台滑去,一路留下清晰的印記。
紅木大床邊有一個櫃子,櫃子上同樣灰蒙蒙的一片,他走過去,拉開了櫃子的抽屜,裏麵放了很多小孩玩的玩意兒。
哥,我送你一樣好玩的。
什麼。
你先閉上眼。
我閉上了。
好了,你看。
……
哥你不喜歡。
言兒你很幼稚。
可是……
好了我要睡覺,你出去吧。
你從來不喜歡我給你的東西。每當我興衝衝地拿著爹送的寶貝給你,你總是拿過去看一眼就放回我的手上,然後讓我不要打擾你。
可是,你為什麼每次都要從我這裏拿回去小心地放進櫃子裏。我問,你說你隻是不想因為這些耽誤了我的功課。林蘇揚啊,原來,你從小就是這樣口是心非,長大了仍然沒有改變。
林子言望著麵前空無一物的床,歎了氣一把關上了抽屜。
“二少爺,老爺叫你去書房。”喬升來到門口說。自學士府大變後,喬升整日都鬱鬱寡歡,林呈知他是因為林蘇揚的事才會這樣,不僅沒有責怪他的懈怠反而還賞了他不少銀兩。然而喬升卻沒有絲毫的高興,甚至更加自責沒有照顧好大少爺,實在愧對林家的照顧,於是他隻能盡心盡力地為林家做事以補償林家的恩情。
眼見大少爺的房裏依舊如常,卻已物是人非,難免的,又有些感傷。
林子言知道喬升的心情,也不敢告訴他其實他的“大少爺”沒死,隻好安慰一樣拍了拍他的肩出門往書房走去。
快一年沒見,林子言發現自己老爹的兩鬢又多了幾縷白發,眼角的皺紋像木漆上龜裂的細道,隨著時間的匆匆流逝而愈見深刻。
“爹,您找我?”
林呈抬起了頭,眼中精光閃爍,他直直地盯著自己的這個兒子,許久才低聲道:“你,沒有見過她吧?”
林子言搖頭,“孩兒知道,一切都已無法挽回,孩兒……不想讓她擔心。”
“是爹的錯。”林呈向後靠在了椅子上,“爹不該把你們拖進這個池子裏,攪得滿身的渾水卻不能上岸。”
“爹,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更可況,孩兒是自願的,隻是苦了……姐姐,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對不起的人,是她。”
“罷了。既無回頭,就做到底吧……等幫那個人把後宮裏的事情了結了,我們的戰場,才開始……”
林蘇揚最近變得淺眠,晚上睡覺稍稍一點響動都會把她驚醒,而且時常做噩夢,每次醒來不是冷汗直流就是淚雨漣漣。
司君行不知道該怎麼辦,飛鴿傳書告訴歸乾真人,他卻說這是正常出現的情況,讓他仔細照顧就行了。於是他隻好每晚都守在林蘇揚身旁,一見她在夢中痛苦就叫醒她。幾天下來人也瘦了一大圈。
林蘇揚看著司君行這樣很心疼,知道勸不動,她隻能強迫自己晚上不能睡著,這樣就不會受夢裏的困擾。過了一段時間,她似乎也習慣了晚上閉眼卻不睡覺,於是她就對司君行說她沒事了,讓他也休息。
司君行半信半疑地觀察了幾晚,見她真的睡得很好也就放下心來。
當林蘇揚聽著身後平穩的呼吸聲傳來後,她才睜開了眼,然後翻過身窩進司君行的懷裏,就這樣看著一片黑暗直到天明。
一路上時快時慢地行進,林蘇揚幾人花了將近大半月的時間才到了燕遼與大央的邊境。有瀚宇風之前給司君行的令牌,他們很容易就通過了關卡進入燕遼境內。
由於他們的目的地是燕遼南部,因此他們選了金山河上遊一段,隻要過了金山河繼續直行,要不了多久就能到疆族範圍的邊緣地帶。
金山河下遊水寬卻淺,然而上遊卻是需要用船才能渡河,但是現在天氣陰冷,河麵上幾乎看不到一艘渡船,好在司君行再次利用那塊令牌從駐邊軍營那裏叫來一艘木船將他們送到了對岸。
過了河,已近天黑,司君行決定在河邊的一處稍微幹燥的高地上休息一晚。他和嚴木清去找柴火和食物,沈笑就負責照顧林蘇揚。
沈笑陪著林蘇揚坐了很久,見她一直低著頭也不說話,以為她哪裏不舒服就緊張地問道:“素顏姐姐,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