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朔元軍兵分兩路,以迅雷之勢直入宴南軍陣,硝煙彌漫。
晏南軍一退再退,一個多月的激戰已經退入了晏南邊境的一個山穀中。他在馬上指揮作站的樣子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頭腦中閃過,那金色的夕陽下,身上的金色戰甲與夕陽的金光相隔相契,仿佛就是那金光所染。
馬上的他微蹙著雙眉,俯望著敵軍,指揮若定,運籌帷幄,盡顯天子威嚴。臨危不懼,處變不驚,全是大將之姿。
而這一個多月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事,那白衣男子的話能信嗎?絳衣心裏不但沒有輕鬆,反而讓她更加的不安,總要去擔心忽然某一天,那身邊的人會在她眼前消失。
七月的星空最是璀璨奪目,顆顆如水晶一般,下弦月也失了顏色。
絳衣躺在草地上,怔怔地望著那一夜的星光,這似乎能讓她忘掉所有的煩惱,心漸漸平靜安穩下來。不遠處一個小太監坐在樹下,日前的一仗讓軍中所有人都是倦意滿麵,連那小太監也不例外,正倚在樹幹上打著瞌睡。
這月下也許隻有她一人才有心情欣賞這滿天的星鬥,耳邊突然聽見有人輕吭了一聲,絳衣坐起身轉過頭,向林中尋去,不禁一笑,竟是他,郭倪。
他半隱在樹後指了指手中的酒,向林中走去。虧他還有膽子再請她喝酒,她站起身,放輕腳步,從那小太監身邊走過,對方混然不決,又走了幾步才拔腿向前跑去。
郭倪正站在不遠處等著她,見她追來,又轉身向前行去。走出林子,便是一片靜湖,靜如藍緞一般。兩人一前一後坐在了樹下,絳衣輕笑,不知什麼時候她竟愛上了酒這東西,從他手中接過一壺酒,喝了一口,“想不到你還敢請我喝酒。”
“有何不敢,因為你的身份,我郭倪請人喝酒可從不看身份。”郭倪邊說邊笑,昂頭喝了一口。
“這仗要打到什麼時候?”絳衣歎了口氣問道,隻希望越快結束越好。郭倪回望了她一眼,不禁失笑,不知一個女子為何偏偏要跟著軍隊,“快了,晏南國沒有了南霖諼根本沒不成氣候。”
絳衣一顫,的確如他所說,這些天看來,晏南軍隊已經潰不成軍了,該高興嗎?那都是兵將們的鮮血換來的,心裏竟有些黯然,想到南家幾口如今仍被關在牢中,更有些難過。
郭倪半壺酒後,又開了口:“不過南霖諼也算晏南國的一代名將,卻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任他忠心耿耿,任立了多少戰功,南家數口不一樣也成為了刀下亡魂……”
“你說什麼?”絳衣驀然一怔,似乎聽到郭倪剛才說到了“刀下亡魂”,魂?那他豈不是。
郭倪被她嚇得愣了一下,側頭見她驚恐的表情,不禁皺眉。絳衣心裏不住地顫動,隻希望是自己聽錯了,怯然地又問了一遍:“你剛才說‘刀下亡魂’了?”
郭倪懵然點了點頭,“是啊,已經處斬了,這件事是晏南京城傳來的奏報,我也是不經意聽你哥說起的,你不知道嗎?”
奏報?記起來了,她記得上月,在他的車中,她伸手去拿的那份奏報,一定就是那一份,通常極刑會在一個月前通告全國。難怪,難道燁澤不讓她看,他……
絳衣心裏不禁怒氣四竄,他又瞞著她,總是這樣,雖然是怕她擔心,但是如今卻讓她如何安心,讓她這一輩子怎麼安心,南家也是因為私放了她才被捕的。
“喂,你去哪兒,還喝不喝酒。”郭倪見她已經走遠不禁嚷道。絳衣一路向燁澤的帳內走去,正巧見周關立帶著幾個內侍而來,見她走去,忙上前道:“姑娘,你可算回來了,奴才們正要去找你呢。”
絳衣不禁輕哼,這才一會功夫就便派人來尋了,她真讓他那麼不安心嗎?擠了一絲笑,也不理周關立,自已朝著他的帳內走去。
燁澤正坐在燈下,抬頭見她近,不禁一笑,“又去喝酒了,以前可是強逼著,你才肯喝的。”
絳衣咬唇瞪了他一眼,“為什麼又瞞著我?”
燁澤一愣,見她臉色不太好看,眼中還夾著些淚水,心裏不禁一緊,他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正想開口,卻又聽她問道:“什麼時候的事?一家五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