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土豪,對所有能賺錢的事、會賺錢的人以及有錢的家族,胤禟了如指掌。“那《護官符》我是聽過的,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裏,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二十年前倒是輝煌,如今四大家族都在沒落,尤其賈家,我那父親是個除了讀書之外啥都不會的,大哥倒有本事,也做不到力挽狂瀾。大房那邊情況不比我們好,老太太又是個偏心眼……將寶玉縱成這樣,賈家如此,其餘三家也沒多好。史家一門雙侯,薛家生意做得也大……雖然都有姻親,我這幾年的作為恐怕開罪了不少人,若不擺出姿態,恐怕就要遭輕視。”
胤禟帶著元春往外走,對她這個說法,九爺是不以為然的。
他什麼身份?
本朝皇子。
上有做皇帝的親爹,位列四妃的親娘,封了親王的兄長……他深得信任,是禦用錢袋子,他積累了許多財富,建立了商業帝國。他的心肝寶貝,他親愛的側福晉豈能受委屈?
林家離九阿哥府頗遠,轎子不知要走到什麼時候,他們乘馬車過去的,到地方以後胤禟掀開簾子就邁下去,然後轉身,伸出手來。在林學士府門口杵著的所有人都看到這一幕:一雙小手伸出來,搭在胤禟手心上,那手纖柔得很,白嫩嫩的,頗具美感。
看一個人是否富貴,不看臉,手才是關鍵。這雙手瞧著就沒沾過陽春水,好看極了,未見其人,先幻想其臉、其身形。林家大門口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九阿哥府那輛馬車上。
元春把左手伸出來撥開簾子,她借著胤禟手上的力,嫋娜聘婷的走下來。踏踏實實的落了地之後,她才勾出一抹笑:“這樣使喚爺,妾真是過意不去。”
胤禟抬起元春的右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寵自己的女人,我心甘情願。”說完這話,他握著元春的小手引著她邁上台階往裏走,林海在大門口迎客,見九阿哥來了,就迎上去見禮。胤禟這人就那德行,習慣擺譜,人家跪的跪拜的拜,都折騰完了他才裝起好人來“這是做什麼?都起來,這樣的好日子別整這些繁文縟節。”說著,他朝林海那方拱了拱手,“給林大人道賀,小路子,還不送上賀禮!”小路子用雙手捧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呈過去,林海恭敬的接過來,打開盒子看了看,雙眼蹭的一亮。
別看盒子小,裝的東西卻實在的很。
這是一方斷硯,墨色之中夾雜著翠綠,瞧著就可人得緊。
林家世代書香,奇珍異寶他可以不懂,筆墨紙硯卻熟悉得很,這是書聖用過的那方斷硯,名鬆鶴延年。這年頭,金子易得,奇物難求。這方硯台直擊林海的心髒,他呼吸都重了不少:“這太貴重……臣不敢收。”
他剛說完,就有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九哥出手那當然貴重了,腰纏百萬貫的。”來人正是十三阿哥胤祥,與他一道的還有老十,聽了這話他不住點頭,“爺猜猜,九哥是看人下單,林大人是內閣學士,這麼有學問,可以選擇的就那幾樣——不是字畫就是孤本就是筆墨紙硯。盒子這麼小,別的也放不進去啊,我猜不是墨就是硯。”
臥槽……
誰說十阿哥是草包。
他悟性忒高。
林海給兩位阿哥行禮,老老實實的回答:“是鬆鶴延年。”
“嘶……”
“嘶……”
“嘶……”
已經到場的大臣們大多都驚呆了,處於茫然狀態的不是武將就是萬金油,文化程度絕壁不高。就好像老十這樣,他用胳膊肘撞了撞胤祥,低聲問:“鬆鶴延年是啥玩意兒?很值錢?”
他以為自己音量低,實際上九爺都聽到了。
沒文化就乖乖縮著,別出來秀下限啊。
幫忙解釋的是張英,他捋了捋胡須,滿臉羨慕:“十阿哥更精通騎射,沒聽過也是應該。鬆鶴延年是書聖用過的硯台,平時斷開成兩塊,隻要撒一些清水上去,拿墨條磨一磨,兩塊就會連在一起,並且發出鶴鳴之聲。”
騙人的吧。
九哥這種奉行利益最大化的,能把這樣的寶貝送給二品官。
理論上說,他應該給皇阿瑪或者四哥才對。
聽這個描述就知道這玩意兒不是用錢能買到的,胤俄吞了吞口水,這才送上自己的禮物。“九哥你多保重,老十三說,元寶侄兒在四哥跟前耍無賴撒嬌無所不用其極,非要跟過來看看,再有一會兒他們就該到了。”
對這個混賬,九爺已經不指望了,與其留著坑自己,把麻煩推給四哥也好,自他接手,胤禟就輕鬆多了,錢袋子越來越鼓,還沒人煩。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胤禟可算領悟到這句話的意思,他和元寶可不就是父子兵,倆都忙著撈錢,家資一天比一天豐厚。
胤禟和倆兄弟嘮起來,元春同他打了個招呼,跟著婢女往園子裏去,她前腳一走,胤俄就吹了個口哨:“能娶到賈氏,九哥你運氣真好。”
當著九爺這個媳婦控評判元春,就算說的是好話,那也會引發血案的。
“閉嘴,那是你嫂子。”
這倒是出乎意料。
胤禟說的是嫂子,不是小嫂子。
他絕對不是口誤,而是想在倆弟弟跟前擺明立場。
如此聲明都出來了,老十哪裏敢踩雷,他摸了摸後腦勺,說:“九哥我沒有別的意思,嫂子從前都是樸實無華的,沒這樣洋氣的時候。”
嗬嗬。
胤祥往旁邊挪了一步,想裝作不認識這貨。
搞啥啊?有這麼說話的?
什麼叫“沒這樣洋氣的時候”,這是在說過去這六年多時間賈氏都是個土包子?
他完全可以預料到老十會怎樣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