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清軍駐地的路上,沁雪始終在車仗內一言不發,看著這塊漸漸遠去的土地萬千感受湧上心頭。短短的半載光陰,她在這裏卻經曆的太多,她曾經日思夜想著離開這裏,卻在此刻似乎又多了些許留念和牽掛。
“沁兒,想什麼呢?”康熙撩開簾子,探進頭來。
“萬歲爺,奴才想下車走走成嗎?這裏麵太過氣悶。”沁雪手撫著胸口一副將要作嘔的模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何一路之上腹中總是翻江倒海的難受,難道那沾染血漬的一幕竟對她有如此的效果?
康熙笑著朝她探過一隻手臂,“下來吧,你也不用擔心悶著,咱們已經到了!”
沁雪驚訝地看著他,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便到了駐地,距離如此之近,何以喀爾喀的部落竟毫不覺察?她順著他的手臂緩緩走下車仗,來不及觀察四周的環境便被阿伊亞沁人心肺的聲音吸引了視線。
“皇上,您回來啦!臣妾一直都在為您祈禱呢,您可真是把臣妾給擔心死啦!”阿伊亞旁若無人地奔向康熙,纖柔的玉指一麵輕輕拍撣著他身上落著的沙土,一麵仿佛習以為常般挽過他的臂膀,親熱和曖昧的態度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麵麵相覷。
沁雪受不了眾人怪異的目光,尷尬地將被他握住的柔荑抽出他大掌的束縛,看著眼前陌生的人群不自覺得想要退避。
正在此時,營帳內又飛出了一個美麗的身影,一樣鶯燕般動聽的聲音卻帶著幾分頑皮的稚氣。“沁兒姐姐!”就在玉漱撲向沁雪的瞬間,仿佛也感覺到了眼前不大和協的氣氛。突然間轉變了方向,揚起小嘴衝到阿伊亞麵前,極不客氣地扯過康熙的手臂,“三哥哥,你真好,終於把我的沁兒姐姐給帶回來啦!”順勢將她的另一隻手臂挽入沁雪肘間,一左一右地夾著二人就往帳內而去,儼然一副置阿伊亞於不顧的神態。
營帳內直至深夜尚且燈火通明,沒有人感到一絲的困倦,大家都在為久別重逢而興奮不已,隻有沁雪和阿伊亞各自懷揣心事,露出極不自然的笑意。
又是一日清晨,陽光再度懶洋洋地撒落人間,暖暖的照射著令人不願離開溫暖的被窩。沁雪不想睜開雙眼,不願從榻上起身,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醒來之後究竟還能做些什麼。帳外的將官和士兵她自然都是不認識的,除了常寧和玉漱她幾乎再沒有可以說話的人,可是他們談了一夜的話題總是脫不開那個她遠離半載的皇宮。這樣的話題她已經厭倦、疲憊了,甚至於根本不願再聽到。
此刻的她已經全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和目標,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她的軀體萬分懶散,隻感覺到行屍走肉般毫無知覺。她正窩在榻上假寐著,卻突然感到身上被人輕輕地一拍,嚇得她登時就緊張地由榻上坐了起來。當看清眼前之人時,這才緩緩地舒了口氣,“是伊貴人呀,您,坐吧。”她實在不知道還能同阿伊亞再說些什麼,隻知道阿伊亞渾身上下都透著令她不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