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向了關勇。
關勇在秦歆喊宋德要殺哨兵時,便滿眼悔恨。
此時這麼多雙眼睛熱切又帶著質疑地望向他,叫他如被架在火上炙烤。
無比煎熬。
“關將軍!”
一名老嫗在關勇麵前跪下,雙手握住朝他祈求。
“求求你了,開城門放我們出去吧……我的小孫孫,快不行了啊!宋寨主要將患病的丟出城自生自滅,我們不敢反抗。
可是我的孫孫才兩歲!要是將他丟出去,他必死無疑啊……為了保護他,我們隻能瞞著不報……現在,他燒了兩天了,再不醫治,我老陳家就真的絕後了啊!”
老嫗朝關勇不住磕頭,聲音滿是悲痛和絕望。
關勇踉蹌著後退了一步,他看著這些人,一時對自己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產生了懷疑。
到底,他是對,還是錯?
“老子看誰敢開城門?”
宋德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不管外頭的秦歆了,他怕門口這群傻帽兵先將門打開迎朝廷的人馬進來了。
他慌忙下了城牆,對自己的兄弟道。
“誰敢開門,殺無赦!”
山寨的土匪自然是聽他的,提刀就不管不顧地嚇唬要出去的百姓。
“保護百姓!宋德你瘋了!”
關勇雖糾結開不開城門,卻始終保持原則,他忙命他的兵保護手無寸鐵的百姓。
城門前,兩邊人馬大打出手。
朝廷的馬蹄甚至都沒踏入一步,水悅城便先,內亂了。
關勇扶起被暴力鎮壓而受傷倒地的老漢,老漢甩開他。
“呸!你這偽君子!你和宋德就是一夥的!”
話音剛落,這老漢就被宋德一刀從後捅穿。
白刃進紅刃出,關勇看著這穿出的刀尖,再看倒地、死不瞑目的老人,不禁捶胸悔恨。
“天殺的宋德!老子跟你拚了!”
裏頭的打鬥聲,並未叫秦歆和顧斐感到高興——
坐山觀虎鬥的前提是,不殃及池魚。
但顯然,裏頭慘叫的都是無辜百姓。
秦歆咬著唇瓣,無措地看了眼顧斐——
“我的法子是不是……激進了?”
她隻想快速進城,控製疫情,卻沒想到宋德真和她說的一樣喪心病狂。
顧斐握住她的手腕。
“你沒錯。”
錯的是人心。
“關將軍,此時開城門,朝廷進城隻為控製疫病、救治百姓,繳械者不殺,悔過者從輕發落!”
顧斐往前行了幾步,清了清嗓子,高聲道。
“我們要的從來不是水悅城,你也看到了,沒了百姓,不過是一座空城。朝廷若是想,大可以將人都接出來——
但如此,像方才那樣高熱不退的稚子、患病無藥的老者,隻會白白等死。”
“若你心為百姓,那與朝廷,殊途同歸,什麼時候都可以聯手。”
“你是誰?我憑什麼信任你?我可以死,但在朝廷眼中,我的兵也是反賊,他們呢?就憑一個欽差大臣,怎麼保證天子不會秋後算賬?!”
關勇一刀擊落宋德手中的刀,吐了口血沫,他揚聲,將心裏真正猶豫的點說了出來。
“你聽好,孤名顧斐,便是你口中的天子——孤說對悔過者從輕處置,便是金口玉言,絕無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