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故事《嫁衣》5(1 / 2)

最後一次見到艾桐,是旗袍的事過去一周之後。

自從那事之後,艾桐一直都沒聯係過,連電話都沒有一個,未免叫擔心。耐心等了一個禮拜,實等不住了,不請自來去了她家。

到她家時她正坐門口燒著東西。

很驚訝她居然燒那些東西,一箱一箱,一包一包,全是她過去一直到現存的各種刺繡。一直以來她都把它們當寶貝似的收藏著,很多還裱了鏡框裏,可是眼下全拆了,散亂地堆地上,再被她一把把抓起來丟進火裏。

做什麼?當時忍不住問她。

她笑笑:大掃除呀寶珠,新房裏放不下這麼多東西,隻好燒掉了。

看起來倒確實是大掃除。

所有玻璃製品都被從原來的地方卸下來了,包括鏡子,用被單一層層包了個嚴實。房間裏充斥著一股油漆味,每堵牆都被重新粉刷了一遍,雪白雪白的,許多舊的家什和箱子被理了出來,那些她當初搬家時都沒舍得丟的東西,現全被堆了客廳中間。有些看上去還都很光鮮的,那些姥姥時代的緞子被褥,大塊大塊地擱箱子上沙發上,五顏六色,散發著濃濃的樟腦味,等著被處理。

受不了外頭那股嗆的煙味,就一個那堆東西裏坐了下來,看看有什麼好幫她整理出來留下來的。

理著理著手一扯扯出一段鮮紅色的布,細看原來是艾桐那件被剪破了的旗袍,不知怎的被她放了一隻樟木箱的最底下,整件衣服都已經碎成了一堆破布頭,隻有胸口和手腕的地方還是完好的,陳舊但堅韌地張揚著上麵那些褪了色的刺繡古老的生命力。

“艾桐,這也不打算要了麼?”拿手上,問門口的艾桐。

艾桐回頭看了一眼,看到手裏的旗袍,似乎呆了呆。想那瞬間她眼神是有些不太對勁的,隻是當時的並沒有看出來,因為她表現得實和很平時沒什麼兩樣,後來的事情沒有發生之前。

“是的,”她道:“已經婚紗店裏租了一套,這件沒什麼用了。”

“可以給麼?”想著是不是要拿回去給狐狸看一下,可還沒等收起來,她三步兩步過來把那衣服從手裏抽出,轉身丟進了火裏。“不要了,這麼晦氣的東西,留著它做什麼。”她說。

眼看著那些布料火裏變小變黑,然後散發出一股蛋白質燒焦似的味道。

然後聽見她問:“寶珠,這袋子裏裝的什麼。”

“啊,是給的結婚禮物。”

“很漂亮的鏡子……”

“古董店裏淘來的,喜歡麼?”

“喜歡。”

回答得很快很幹脆,但想她一定不喜歡,因為她都沒對那鏡子多看第二眼,放下就繼續燒她的料子去了。

忍不住再問她,都燒了幹嗎呢,實沒地方放,賣掉或者送不是挺好。

也不知道她聽到沒有,她一直沒回答。隻是有時候偶而的一兩個動作,看得出來她還是有點舍不得的。她會對著一塊料子看很久,摸摸上麵的針腳,反複看它的花樣。可最後還是會很堅決地丟進火裏,看它一點點萎縮。

“寶珠,替看看這裏好嗎。”坐了會兒打算告辭離開的時候,艾桐突然對道。

走到她身後翻開她的領子。

“這兩天老覺得這裏很癢,可是鏡子都包起來了,懶得再拆開,幫看看是不是長什麼東西了。”

往裏頭看了看,發覺從脖子以下,她背上發了幾道紅色的東西,好像被什麼東西抓過似的,不過顏色挺淺。

“疹子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