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完美三(1 / 2)

雨很快讓這座陵園看來像籠罩在一層薄霧裏,越下越大,於是幾乎除了雨聲,這地方便聽不到任何聲音。

那長相酷似狐狸的男人就在這樣的大雨裏坐在一座墳墓前,什麼供品也沒帶,隻靜靜透過雨絲看著麵前那座墓碑,看得非常專注,以致連我在他身後站了好一陣也沒覺察出來。但是,如果我是個男人,我想我也會對那塊墓碑看得非常專注的,因為墓碑上那張肖像極其迷人。

一個非常迷人並耐看的女人,很年輕,應該不超過三十歲,臉上皮膚像瓷一樣潔白,頭發像夜色一樣黑且柔軟。這樣年紀便死去,總是令身邊人很難釋懷的,所以即便雨帶著刺骨的冷將這男人全身打得透濕,他仍是無知無覺地坐在那裏,靜靜如一尊雕像。

由他身後側一點的方向看向他,我覺得我就好似在看著狐狸的另一麵。

我從未見過的那一麵,深沉而哀傷的一麵。

我想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沒有離開,反而跟著他一路來到這裏,然後偷偷看著他一舉一動的原因吧。常常會想,狐狸這樣一個妖怪,他究竟會不會哀傷?而究竟又能有什麼樣的人、亦或什麼樣的事,才能讓他感到哀傷?

後來發覺,他似乎是永遠不會傷心的,因為不會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令他生出這樣一種感覺來。而他不是說過麼,在他生活過的那座叫做無霜的城市,終年的溫度是能將人的心髒都給凍結的。一顆被冰凍的心怎會有傷痛的感覺?所以,他自然永不會感到哀傷,也隻怕永不會感覺不到最近這些天來,我麵對著他時,究竟是怎樣一種複雜難言的感覺。

於是不禁對著雨裏那背影發起呆來,忘了時間,也忘了眼前這人隻是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直到腳下悉索一陣響動,方才回過神。我收回目光低頭朝腳下望去,見是剛才那消失了的黑衣老者,此時他又凝住了魂魄,枯骨般的手在離我腳不遠的地方小心翼翼伸縮著,想靠近卻又存著忌諱,隨後抬起頭,咧開皺巴巴的嘴唇朝我咯咯笑了兩聲:

“小姑娘……小姑娘……我曉得你可以看到我,幫我個忙好嗎……”

我迅速將目光從他身上挪開,後退一步想要馬上離開此地,腳步聲卻驚動了墓碑前靜坐著的那個人。他回頭看了眼,及至望見是我,目光微微露出絲驚訝:“你還沒走麼?”

“我……”我一時不知該找個什麼樣的借口,好讓自己看起來不至於那麼窘迫,以致臉迅速燙了起來,所幸他很快將視線從我臉上移開,重新望向麵前那塊墓碑,用他低而柔和的嗓音道:“雨那麼大,還在掃墓麼?”

“我隻是……想過來謝謝你。”終於想到了借口,我答。

眼角瞥見腳下那老者用他那雙黑洞洞的眼睛在盯著我看,我捏了捏手裏的傘柄,索性朝那男人走了過去。到他身邊站定,將傘朝他被雨淋得透濕的身體上遮了遮:“雨那麼大,你也還在掃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