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霜殺七(1 / 2)

司機確實沒有耳朵,也沒有臉,因為司機是一具服裝店裏常見的塑料模特。

手碰上去硬邦邦的,並且立刻隨著我的力道朝窗邊倒了下去,所幸兩隻手依舊抓著方向盤,在一眼看不到頭的隧道裏以時速二百公裏的速度把車開得飛快。

“姐姐?他怎麼啦?睡著了?”見狀洪飛又問我。我一把抱住他朝後退開,退到後車座靠背處,腦子裏亂糟糟的,完全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

這東西看起來不像是被什麼東西給附身的,否則那種陰氣在這麼狹窄的地方會很容易被感覺出來,而且它動作跟活人幾乎沒有任何兩樣,會打方向盤,手指活絡,有所動作的時候塑料皮膚下隱約可見關節在細微移動。正是這樣完全沒有異狀的舉止,讓心急慌忙帶著洪飛上車的我完全沒有仔細看過它,所以完全忽略了它那張假得一目了然的臉。

但剛才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乘客也沒有發覺這一點麼?

這問題我沒多去考慮,因為眼前的狀況容不得我去多想什麼,隻在短短片刻的呆滯過後迅速起身爬進副手座,隨後伸出隻腳試圖去夠刹車,可車座的設計讓腳根本就伸不過去,而那模特卻因我的動作身體再次朝邊上一斜,方向盤一個打滑往邊上狠狠地衝了一下,險些撞到後麵呼嘯而來一輛卡車上。

直嚇得我激靈靈一個冷顫。

“姐姐!”洪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晃動給嚇到了,鑽在角落裏臉色變得煞白,緊抓著椅子瞪著我叫:“姐姐!你在幹什麼!”

“你快把安全帶扣好!”我揮手關照他,一邊給自己也把安全帶扣牢了,然後取出手機試圖打給狐狸,但很快發現手機根本就沒有信號。

這是很顯然的,已經不止一次在一些異常的環境裏碰到過這種狀況,狐狸說那是‘場’,人有人場,鬼有鬼場,妖有妖場。當人誤入其它兩種“場”內的時候,人類世界的種種通訊訊號會被切斷,甚至人的氣息也會因此而被隔斷,這就是為什麼在黃泉村裏時,身在外麵的狐狸很難找到我的原因。

現在我再次麵臨了這種狀況,並且是在一輛被隻塑料模特所駕駛著的飛馳中的出租車裏。我不知道它究竟是因什麼而“複活”的,也不知它這是要帶著我和洪飛到哪裏去。顯然目的地不是我的家,因為無論走哪條路,去我家都不會經過如此長的隧道,也完全沒法在隧道裏辨別路段,因為周圍變得越來越模糊了,連邊上經過的車輛也幾乎看不清楚,更不要說畫在隧道裏的標識。隻偶爾能聽見一聲聲被隧道的空曠所擴張出的車輪聲從邊上呼嘯而過,我想開窗朝那些車輛呼救,但做不到,因為窗和車門一樣都被鎖住了,無論我怎麼按開窗鍵,或者用力砸窗玻璃,它都紋絲不動。

洪飛被我後來越發激烈的砸窗聲給嚇哭了,一邊哭一邊大聲問我:“姐姐!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啊……”

我沒法回答他,隻顧著低頭在周圍一通翻找,試圖找些堅硬的東西去把窗砸開,但除了幾團廢紙我什麼也沒能找到。最終隻能放棄,停下手裏動作重新在車座上坐穩時,見到洪飛已安靜了嚇來,許是被嚇過了頭,所以反而哭不出了,他一動不動坐在位子上用力抓著身上的安全帶,跟在醫院病床上時一樣睜大了眼睛直愣愣看著我,偶爾發出一兩聲細小的抽泣。

這副模樣不由讓我混亂的腦子暫時冷卻了一下,我穩住情緒貼著冰冷的窗玻璃讓自己平靜了一會兒,然後摸出口袋裏的糖果遞給他:“給,洪飛,要不要吃?”

他沒有看我手裏的糖,隻是把目光從我身上轉了開來,轉到駕駛座上看了看那歪斜著的模特:“為什麼司機叔叔睡著了還能開車呢,姐姐?”

“他沒睡著,隻是累了靠一靠。”我一邊回答一邊再次朝那模特看了兩眼,忽然覺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於是一把解開安全帶朝它湊近過去,把它從車門上拉起,隨後翻開衣領朝它脖子上仔細看了看。

它脖子上移動著的是它的喉結麼……

可是塑料模特怎麼會有喉結?做得再逼真也不會逼真到這個地步吧……疑惑間再仔細朝它脖子上看,這一看,我竟看到了血管,還有皮膚上一片細小的毛孔和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