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番外 巴黎藍下b(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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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靜說,學會畫畫的最大好處就是,你可以隨心所欲把自己的記憶畫下來。

所以在同他相遇的第二個聖誕夜,我送了一幅畫給他。

畫著的是他的肖像,暗藏著的是我的記憶。那段對他來說早已忘卻的記憶,在他看著那幅畫的時候,我並沒有試圖提醒他,因為記憶很短,所以除了我以外,它對其他任何人實在沒有任何意義。

它記錄著我徘徊在巴黎街頭第四十四年零三十二天,看到他出現在那條被我走過無數遍的小路上,逆著人流迎麵朝我走來。

那真是段很突然的遭遇,好像做夢似的,讓我思維為之停頓。

以至在他經過我身邊時,我幾乎眼睜睜看著他就此離去,幸而及時醒轉,然後用盡當時所能凝聚的最大力量,招呼了他一聲:“午安。”

“午安。”他笑了笑,帶著一身夕陽的餘暉從我身旁走了過去。

不緊不慢,心無旁騖,仿佛我是他一生所遭遇的無數個無關緊要的路人中的一個。

那一瞬,我突然明白過來,明白冥在我離開時所說的那番話話,究竟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說,你確實可以再次見到怡親王,朱珠。但你必然會為之痛苦。

怎樣痛苦?我問他。

他答,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那時我不信。

能夠相遇便是幸福,能夠再見上他一麵便已足夠,怎可能因此而痛苦?

直至終於不得不信了的時候,我才明白,原來痛苦這個詞完全不足以形容那天我所承受的絕望。

載靜根本沒認出我。

嗬,他也根本不可能認得出我。

因為重生後我的這張臉,它根本就不是我。

瞧,冥的話一點沒錯。

相遇卻不能相認的痛苦,的確如在刀尖上跳舞。

“玉血沁心是塊神玉,因為它擁有精魄。”

“當你用它刺穿了你的喉嚨時,它的精魄便隨著血液進入你體內,進入你發梢,同你的魂魄糾纏在了一起,因為血乃發之根本。”

“現今我借你三寸發絲,將它重新鑄回原形,以此,可封存你滲透在它精魄中的記憶,將那些記憶作為一道獨立的個體從你魂魄中脫離出來。”

將手中那根簪子綰入我發髻的時候,冥這樣對我說道。

然後,在見我聽得一片茫然時,他突兀問了句:“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麼,朱珠?”

我下意識搖頭。

他笑笑:“因為這樣一來,我可令你在它的伴隨下,即便不入輪回,也能重返人世,以此脫離命線的羈絆,打破命定的歸宿。”

“是麼……”

原來這就是他所指的‘未必’。聽起來似乎極其有效,但是……

“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麼,朱珠?”看出我眼裏的困惑,他便又問。

我再次搖了搖頭。

“因為我想同你一塊兒玩個遊戲。”

“什麼樣的遊戲?”

“你贏你便擁有一切,我勝我便帶走一切的遊戲。”

“那一切指的是什麼?”

“載靜,以及你完整的人生。”

離開載靜的第七天,我喝著可樂,翻著箱子,想找一件適合出門所穿的衣裳。

但沒找到。

嘴裏的苦澀讓我得了選擇性障礙,令我對衣服的識別變得像可樂罐裏的氣泡一樣混亂,因此正打算就此放棄的時候,有一件忽然從箱底裏露了出來,周身被蟲蛀得傷痕累累,但一霎那間讓我感到有那麼一點特別。

於是小心翼翼將它捧了出來,抖開它時完全不敢用力,因為它來自一百三十多年前的巴黎。

巴黎定製的旗服,時價一百二十法郎,輕薄貼身,全然沒有正統旗服那樣的硬挺和規矩。因此壓在箱底直至我離開人世,我從沒敢在人前正式穿過它,以至現在終於敢穿的時候,才剛套上,袖子就掉了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