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荒接過紙條後並未細看,粗掠一眼,隨手塞進自己的衣袖中。反倒細細的瞧著不斷縮鼻子的青纊,半響,頗為無奈道:“快去洗把臉,好好醒醒。剛才的話就當我沒提過。”
“當真!”青纊墨瞳一亮,欣喜道。
雲荒見她這般欣喜若狂的表情,冷哼一聲算是應了。
逞青纊出去打水洗臉的時間,摸出被她丟進衣袖中起皺了的紙條,攤平,仔細讀過之後,走到燭台前,焚了。
隨後,素手輕揮,落在香燭台上的紙灰被拂到了地上,雲荒又打開了窗戶,拂麵而過,絲絲透涼的風帶著不知名的冷花香味,魚貫而入,吹散了地上的灰燼,留下滿室的清雅。
許是天氣驟然變冷,自己又正逢體虛,忽吹風,一時不適應,吸了冷氣,雲荒捂著唇一陣急咳。
雲荒咳得急,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兩頰上是病態的紅暈,更顯得雲荒如出塵仙子,巫笛秋像被抽了魂,落在雲荒身上的視線再也抹不開。
雲荒連人是何時進來的都沒發現,待身體稍感舒適打算回裏屋休息,轉過身時驀地發現站在門口的巫笛秋,驚了一身冷汗。
雲荒冷聲道:“你是何人?怎隨意亂闖他人住處?”
聽到雲荒質問,才斂了神,扶手躬身道:“在下姓巫,名迪秋,字公良。無意驚擾了姑娘,還望姑娘海涵。”
雲荒轉思一想,這是內室,杜芳媽媽特地為她所造,若無人帶領,這內室是不會有人闖進來的,更何況自己雖是花魁頭銜,卻無須接客,媽媽更不會引人進來的,此人如此冒冒失失的就闖了進來,究竟是何目的?這般想著,雲荒試探的蹙眉道“這是內室,公良公子是如何進來的。”
巫笛秋打趣道:“若說你我有緣呢?”
聞言,雲荒心中一陣發涼,此人果真有備而來。立即凝聚了心神想與之周旋,暗自等青纊回來,好去喚人前來。
巫笛秋似看透了雲荒的小心思,見雲荒時不時的越過他向門外看去,不由覺得好笑,故意沉下臉,道:“姑娘無須再觀望,無人會來打擾。”
什麼?!雲荒心猛地下沉,一瞬的功夫,肚中便百轉千回,青纊可是出了什麼事?此人目的究竟何在?
看著雲荒煞白了臉色卻依然滿臉戒備之意毫不鬆懈的盯著自己,明明纖弱身軀以搖搖欲墜,偏要假裝堅毅,死死支撐,當真讓人心疼。巫笛秋也不忍再逗弄,抿嘴一笑,柔聲正言道:“方才是我玩笑開過了,姑娘可是枋暖閣出了名的千金難買一見的花魁?柳雲荒?”
雲荒不再回複,神色緊張的死盯著巫笛秋,手心裏濕黏黏的,緊繃的身子就快要支撐不住,身形虛晃。
此時的柳雲荒就如驚弓之鳥,對方稍有動作,就有瀕臨崩潰之意。多少年了,她早已忘了如何與人自在相處,更別提對方是一個滿腹目的的陌生男子,在她的意識裏男人帶給她的隻有無窮無盡的恐懼。
極度的不安在雲荒的內心中膨脹,巫笛秋看出了柳雲荒對自己的懼怕,不由深深的自責,懊悔道:“你且莫怕,我並無傷害你之意,我是路過阮香安鋪門前時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藥丸味,便一路跟隨過來了。”怕雲荒不信自己所言,巫笛秋在空中嗅了嗅,視線又隨之在室內掃了一圈,最終視線停留在桌角處,伸出隱在錦袖中的手,指著食盒道:“此香開始便是存放在這食盒中,不過已被你從食盒中取出,若是我未猜錯,香丸此刻正在姑娘你的衣袖中,我說的可對?”見雲荒依舊不可信的模樣,巫笛秋笑著搖頭道:“不瞞你說,我聞此香中略帶血腥之味,此香凶險,一旦焚之恐多生事端,特意跟隨前來警告,還望姑娘謹慎。”言語間滿是擔憂之色。
室內靜悄悄的,細細的風聲,兩人一深一淺的呼吸聲,氛圍怪異非常。
“小姐!我回來了!小雜碎又把我的裙擺弄髒了!”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聽聞青纊聲音,雲荒著實鬆了一口氣,剛想出聲提醒還在室外的青纊前去喊人,眼前綠衣一晃,巫笛秋身影快速飄向窗外,待雲荒快步奔走到窗口望去時,巫笛秋已不見了蹤影,就像從未來過一般,這一番,不過眨眼工夫。
“小姐!你怎麼了?!可有不適?我這就前去叫杜芳媽媽!”剛踏入內室的青纊見雲荒似受了驚嚇一般,癱坐在地,神色蒼白,眼神渙散,鼻頭一酸,急的沒了主意,衣袖掩鼻,就要去找杜芳媽媽,好在被雲荒一把拉住了衣擺。“我無礙,隻是忽然有些頭暈,沒站穩罷了,你別去找她。”說著,雲荒借著青纊的力從地上站起來,青纊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雲荒推出了門外,“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歇會兒就好了。”
雲荒坐在黃花梨木雕做的美人榻上,看著從衣袖中取出那抹紅豔的‘蝕鬼,冥回’出神。
或許,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