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了口氣,揣著笏板爬上馬車,一臉正氣道:“不是,小姐我一片丹心、憂國憂民,以致日不能食、夜不能寐,連黑眼圈都重了幾分。怎麼樣,是不是有種包拯重生、狄相在世的感覺?”
常叔眼角抽了抽,道:“小姐,時辰差不多了,該上朝了。”言下之意,快醒醒吧別做夢了。
我放下車簾,掂了掂手中的奏折,不知何故,心下湧起一陣煩亂。
包拯狄相,可真不是好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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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九龍殿外的人好像比平時多了不少,待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我恍然想起今天是二十五。按我朝律例,每逢一和五,諸位皇子必須與文武百官同朝聽政,共商國是。除了聲稱身體不適、抱恙在家的傅辰之外,其餘皇子悉數到齊。
晨光中,傅惟容笑淡淡,端的是一派清俊無雙。他正與一名年輕官員交談,似乎並未留意到我。
我入列站好,忽聽耳畔有人道:“戚大人怎麼臉色不太好?”
另一人輕笑道:“大概是擔心自己即將失業,愁得睡不著覺了吧。”
“哦?”那人貌似很有興趣的樣子,“此話怎講?”
“昨晚上的事你沒聽說麼?太子借醉大鬧漢王府,意圖加害漢王,皇上盛怒之下重罰了太子。這回啊,可不僅僅是思過那麼簡單!皇上命他半年之內不得離開東宮,也不許任何人去看他,這分明與軟禁無異!依我看,戚大人這太子少傅,隻怕也要當到頭嘍!”
這兩人在戶部任職,是傅辰的狗腿子,平日裏對我還算得上尊敬,如今傅諒一倒黴,他們便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耀武揚威,說幕後黑手不是傅辰我都不信。
我不怒反笑,不鹹不淡道:“二位大人有什麼話不妨直接到本官麵前來說,兩個大男人,在背後竊竊私議豈非教人恥笑?同僚一場,本官有句話想要提醒二位。九龍殿前,二位說話可得仔細些。本官還能不能當繼續當太子少傅,隻有皇上說了才算。二位在此隨便替皇上拿主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有不臣之心,意圖謀反呢!”
“你……”那二人瞬間漲紅了臉,憤憤地瞪著我,似是還想再說什麼,卻終究咬牙忍下。
兩個戰五渣還想出來秀存在感,哎,傅辰竟會有這種狗腿,我也是替他感到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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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皇上駕到,百官入殿上朝。
皇上的心情很不好,陰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掃視殿下眾臣。眾臣如臨大敵,腦袋一個壓得比一個低,恨不能直接埋進地裏。周遭的氣氛無比壓抑,九龍殿內幾乎落針可聞。
我捏緊笏板,心中暗自盤算:看樣子皇上還在為昨夜的事生氣,我必須謹言慎行,不能有絲毫行差踏錯。倘若我現在就為傅諒求情,隻怕一個不小心便會弄巧成拙。屆時,不僅傅諒的儲君之位難保,我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大約集體罰站了一炷香的光景,皇上終於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兵部尚書出列,道:“啟奏皇上,兵部昨日收到加急文書,稱最近一段時間,宋國在揚子江畔陳兵五萬,大量造船,且在全國範圍內征收新兵,募集糧草,備戰跡象十分明顯。微臣認為宋國有意對我朝用兵,宜及早有所防範。”說罷,命太監呈上文書。
親宋派官員立刻出來反駁:“齊宋休戰已有二十餘年,期間雖發生過一些爭端與摩擦,但總體相安無事。現任國主宋榮書生性慵懶懦弱,愛美人不愛朝政,他為何要突然對我朝用兵?不合常理。”
兵部尚書道:“大人有所不知,宋國新上任的兵部尚書魏瑾乃是鎮國將軍魏懷遠之子,上一次齊宋戰爭時,魏懷遠因大意輕敵而被我朝將士斬殺於揚子江畔。說起來,魏瑾與我朝有殺父之仇。他上任後勾結寵妃張氏,鼓動宋主伐齊,偏偏那宋主又是個沒主見的,聽信於他也不奇怪。”
皇上看完文書,道:“諸位愛卿怎麼看?”
朝堂上頓時議論紛紛,有人認為應當加強邊防,有人認為應當以靜製動,還有人認為應當盡快敲定與妍歌公主的婚事,拉攏突厥……
恰在此時,有一人緩步走到大殿中央,其聲落落疏朗,道:“啟奏皇上,宋國據長江天險與我朝相鄰,如今宋主陳兵江畔,伐齊之心已是昭然若揭,無需贅言。倘若我朝不采取措施應對,無異於坐以待斃。微臣鬥膽,懇請皇上及早起兵征宋,統一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