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專注地望著我,眼底滿是似水的柔情,教我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
倘若沒有發生當年的事,或是我至今依然蒙在鼓裏,不曾知道真相,今日的我該是何等的歡喜。他說他已等待多年,我又何嚐不是?這五年來,讓我魂牽夢縈、念念不忘的人,不就是他麼?
他在我的額上印下一個吻,又輾轉至眼睛、鼻尖、臉頰……他的吻溫柔如水,小心翼翼地一路而下,如蜻蜓點水一般輕輕掠過。他的唇熱情似火,所到之處似是點燃一把熊熊烈火,將我最後的防備燒成了灰燼。
我有些晃神,內心深處不停地抗拒著,使勁朝後麵蜷縮身子。他看似沒有用力,實際早已將我緊緊地禁錮在身前,不給我分毫逃離的空間。
傅惟氣息微亂,流連在我的唇邊,沒有霸道地進攻,隻是極盡輕柔地廝磨纏綿。他輕輕閉著雙眼,清俊的臉上竟升起一抹嫣紅。
我掙紮著捶打他的胸膛,偏頭躲避他的親吻。可誰知這小小的抗拒卻越發激發了他的欲望,他睜了一瞬眼,隨即便深深地吻進我的口腔,靈巧的舌尖溫柔地撥動我笨拙的舌頭。
火熱的呢喃融化在唇齒的糾纏中:“玉瓊,我愛你,我愛你……”
我猛地推開他,怒道:“我恨你!我恨你!!”
“我不在乎。”他輕拭唇角,笑得篤定,“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待會兒見,我的皇後。”
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淚意上湧,他的背影在眼中漸漸模糊,而心裏的淚水卻早已泛濫成災。
卯時,旭日東升,東方既白。晨風輕撫,攜來清甜的桂花香,美好得如同夢境。
儀仗隊在宣武門外等候。元君意站在鸞儀旁,峨冠博帶,廣袖翩然,分明是我朝一品文官的打扮。
新帝廢了突厥公主,立太傅為後,卻還下旨讓突厥使臣為新皇後送嫁,各種議論猜測滿天飛,世人皆道此事太過離奇,簡直匪夷所思。
正當我神思怔忡,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向我伸來,指若白玉,瑩潤生光。我緩緩抬起頭,迎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隻一瞬,便是笑意淺淡。
元君意恭聲道:“皇後,吉時已到,該上鸞車了,皇上還在太廟等您。”
我緩緩點頭,在命婦的攙扶下步上鸞儀。
紅綢鋪開道路,宮人遍灑合歡花瓣,仿若飄落漫天花雨。
在百名精兵的護衛下,鸞儀緩緩駛出皇城。禮炮砰然綻開,響徹雲霄。所到之處,百姓齊齊跪拜,山呼皇後千歲。長安城中,絲竹喧天,一派歡喜熱鬧。
變故陡生,卻隻在一瞬間!
一支冷箭破空射來,赫然插在車壁上。一批黑衣人如鬼魅般殺出來,直逼鸞儀!
外麵登時亂作一團,不明真相的百姓一片嘩然。
我心下一驚,來了。
慌亂中,有人高喊了一句:“護駕,快護駕!”
精兵拔刀出鞘,與黑衣人正麵交鋒。趁混亂之際,元君意遞了一柄匕首給我,旋即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迅速加入纏鬥。
黑衣人越來越多,而暗衛亦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出來。對峙一觸即發,冷硬的兵器交接聲驟然響起,伴隨著驚呼聲、尖叫聲,驚醒了這場繁華夢。
百姓皆是惶恐萬分,爭相奪路而逃,慌亂之中,推搡跌倒而被踩踏者無數,傷者的哭泣聲、慘叫聲織成一片。
緊接著,鸞儀外響起了鋪天蓋地的廝殺聲,呼喊聲,甚至還有一陣陣血肉撕裂的聲音和慘叫聲,一道道血濺上紗簾,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入我的眼睛。
我屏息凝神,一顆心砰砰直跳,幾乎跳到了嗓子眼。我不敢掀開紗簾去看外麵的情況,隻得握緊匕首,反複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混亂中,不知是誰駕了鸞儀,橫衝直撞地朝城門外瘋狂駛去。
我登時心生疑竇,正欲出去看個究竟,一名黑衣蒙麵女子挑簾進來,低聲道:“大人,請您速與小人交換衣服,小人將扮作您的模樣引開追兵。”
我立刻將匕首塞入長靴中,警惕地盯著她,“是誰派你來的?”
她掏出突厥使臣令牌,道:“大人請放心,小人是元公子的人。”
暗衛與精兵很快追上來,錚鳴之聲再度響起。時間緊迫,容不得半分遲疑,我點了點頭,立即寬衣解帶。
待換好衣服,我蒙上黑布,拿起她的長劍挑簾而出。
外麵纏鬥正當激烈,劍嘯風吟,刀光劍影,寒芒明明滅滅,晃得人真不開眼,兵器交接聲此起彼伏,凜然在耳畔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