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勝藍
李世民開創了貞觀治世的雄偉事業,他享受了這個偉大的開創過程,也享受著這個治世帶給他的無比幸福和成就感。而在內心深處,他也無不體會著作為一代帝王、也作為一個凡人的深深苦痛。
在幫助父親建立唐王朝的過程中,李世民的功勞首當其衝。在統一天下的過程中,李世民是最大的功臣。可是,作為次子,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哥哥成為皇位理所當然的繼承人,他覺得他還有更大的能量,他要幹更大的事業,可是他沒有機會,他沮喪而痛苦。而此時,為保太子位的李建成使出各種手段對其進行打壓。李世民終於發動了玄武門政變,幾個月後,秦王李世民成為唐太宗。
玄武門之變成為李世民心中永遠的痛。他親手射殺了哥哥,又目睹手下殺死了弟弟,血濃於水的親情在這一瞬間為血腥和殘酷取代。
通過政變取得皇位的李世民,心中從來沒有安寧過。登上皇位兩個月後,他下詔,追封哥哥建成為息王,弟弟元吉為海陵王,並以親王的禮節重新安葬,葬禮上,李世民“哭於宜秋門,甚哀。”十七年後,一直為手足相殘在情感上無以解脫的李世民再度下詔,追複李建成太子位,下詔的日子就在哥哥的忌日來臨之際。
在玄武門政變的巨大陰影籠罩下,李世民始終不希望他的下一代演繹同樣的悲劇。可是,他的兒子們又開始了相互攻擊,無異於在李世民的傷口上灑了一把鹽。
由於聰明伶俐的兒子李泰搏得了李世民的格外偏愛,給了太子李承乾極大壓力,也給了李泰錯覺。兄弟倆進入明爭暗鬥,情急之下的李承乾甚至作好了謀反的準備,結果東窗事發。無論李世民意願如何,他不得不對太子集團進行嚴懲。李承乾被廢為庶人,被逐出京城,兩年後,在憂鬱中死於黔州,李世民得到消息,當天沒有上朝,詔令以國公禮安葬了李承乾。
其實,李世民並無意更換太子,他隻是掩飾不住地喜愛李泰,可是事情發展的結果卻是如此慘烈。這是一個父親不希望看到的結果。李世民因為在事件的起因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而倍加苦痛。而這隻是一個方麵,因太子謀反事件引出的另一個人,讓李世民的痛苦雪上加箱,這個人就是侯君集。
侯君集是李世民少年時期的幕僚,從太原起兵到貞觀時代,侯君集緊跟李世民,立戰功無數,是李世民的患難之交。侯君集的畫像也因此被繪於淩煙閣。進入淩煙閣的人物均是為李世民開拓江山做出重大貢獻的元老功臣,為紀念他們的功勳,李世民將他們的畫像繪於閣壁,晚年的李世民,常常去那裏小坐。
不幸的是,侯君集因在征戰高昌國時嚴重違反軍紀,李世民不得不對其懲罰,意氣之下的侯君集加入太子集團的謀反。李世民親自審問了侯君集,並希望保其一命。但是國家有法律,李世民是天子,他不能用凡人的情感用事,他悲痛地道一聲“與公長訣矣!”淚流滿麵,從此“為君不上淩煙閣”,可見李世民內心的痛苦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