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李逵看著地上被自己打得腦漿四濺的殷天錫,說柴大官人高唐州看來我們是不能呆了,快回滄州收拾軟細家小一起上梁山吧。

柴進笑了笑說兄弟你隻管走人,這裏有我善後,趙家的那幫仆才沒人能奈何得了我。

到了高唐州府衙大堂,看著坐在高堂上的高知府,柴進眼裏沒任何懼意。

高廉說柴進你膽大包天,窩藏殺死我子凶犯朱仝在先,縱家丁打死我妻弟殷天錫在後,你也太不把我高某人放在眼裏了,太不把大宋國法律放在眼裏了!

柴進說高大人你說的恐怕也是一麵之辭,無憑無據。

高廉怒拍驚堂木說你等習民還敢狡辯,看來不用大刑是不肯招了,用刑!

柴進同樣大喝一聲說你敢。

所有的人都被柴大官人的霸氣鎮住了。

柴進不緊不慢的說我乃先朝皇族之後,有本朝太祖親賜誓書鐵券,恐怕當今皇上也不敢動我半根毫毛。

高廉被唬做了,一時沒了主張,還是身邊的師爺腦子轉得快低聲向知府老爺說這姓柴的一天見人就說他有太祖誓書鐵券,可誰也沒見過,保不準就是一個傳說,依小人看,讓他拿出來瞧瞧見一下真假再行處置。

高廉聽從了師爺的建議,對柴進說今日肯饒過你,明日開堂拿不出你所謂的太祖誓言鐵書。哼哼!

次日升堂,帶著鐐銬走上大堂的柴進依然仰首挺胸,一臉高傲的躬起雙手,高聲喝道:請太祖鐵券。

柴家家丁抱上一個古舊的紫檀木寶盒,柴進從內衣裏掏出鑰匙,打開那沉沉的家傳寶箱。

沒有,什麼都沒有!

柴時睜大了眼睛。

怎麼會!柴進臉色蒼白,聲音也顫了。

高廉忍做了笑,重擊驚堂說來人給我狠狠打這個欺名盜世的惡棍地痞。

柴進的屁股開花了,但身體的疼痛也無法掩飾那內心的迷惘和絕望。

他柴氏被趙家兄弟奪去江山就罷,竟然被一個所謂的誓書鐵券騙了近百年,可憐啊,可悲啊。

後來柴進上山,無論晁蓋還是宋江,對這個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的小旋風都充滿戒心,畢竟柴進在江湖上的影響力太深了,又有前朝皇族這個牌子(這可是造反的綠林好漢們的最愛),絕對是對梁山第一把交椅的有力競爭者。可出乎意料的是柴大官人到了梁山後是出乎意料的低調,不僅不坐晁老大假意虛情讓出的第一把交椅(這是必然程序),對於安排他當梁山後勤部長(掌管糧財)的工作崗位也很滿意,鞍前馬後的跑前奔後很敬業,宋公明主持梁山工作後,對於第十把交椅也沒嫌低。很積極的為宋江下山招安找出路,這些舉動很讓晁宋二人吃驚和不解。

細心的兄弟會發現柴大官人上梁山後初遇生人,再沒有了當初山下的那番開場白——我乃柴世宗嫡派子孫,家中有先朝太祖誓鐵券。

後來再下山,被授予橫海軍滄州都統製的柴大官人始終沒看上趙家給的官兒回家賦閑,他還替祖宗記著和趙家的梁子,而那個空空如許的盒子是他柴進今生受過的最大恥辱。

騙子,強盜,趙家人是騙子和強盜,後來滄州城的人們經常看見一個醉漢晃晃悠悠的串行在大街上,口中念叨不休。

1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公元926年的鴻溝黃河渡口,柴守玉一家被連日霏霏的雨誤了歸程。

而歸程在何方,寄住在渡口邊小旅館柴守玉的心也如在汪洋中的孤舟一樣沒有方向。

這時他來了。

身體魁梧、衣裳褸爛、滿麵饑色卻目光如炯的他。

郭威摸了摸口袋不多的銅板,叫小二來了幾斤饅頭一瓶劣酒,狼吞虎咽。

不多時,小二又上了幾個精致的小菜,一壺好酒。

郭威奇了說我沒點菜。

小二說是二樓的那位小姐給你點的。

郭威看了看二樓,隻看到一個幽幽的身影,他躬手作了謝狀,也不客氣,不時將桌上美肴一掃而空。

酒足飯飽,豪氣頓升,他高聲說謝小姐一席之恩,何不借步一聊。

她下來了,溫柔而大方,如江南秋雨中盛開的芙蓉。

他們雖是初次相逢,卻如遇故知,細道來竟是同鄉,曾經在一塊土地上生活了很多年,隻是一個是大家閨秀一個是無賴小流氓沒有交集,一個送入皇宮枯坐閑等白頭,一個浪跡天涯靠拳頭為生喝酒賭博殺人。還好命運時常拐彎,她在皇宮沒呆多久,那位隻疼伶人不愛江山美人的後唐莊宗李存勖眾叛親離被割下了腦袋,新皇帝把舊宮女嬪妃放回了家,其中一個就有她柴守玉;他雖四處惹事生非,不久前才在潞州城戲殺屠戶(魯智深拳打鎮關西的曆史真實版本)送進死牢,虧得潞州留後李繼韜識才留下了這顆影響中國曆史進程的人頭。

茫茫亂世,他們都是沒有方向的人。

但鴻溝小鎮的旅館,讓他們在合適的地方遇到合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