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上皇聞李輔國與張後內外比附弄權,心中忍耐不祝一日,肅宗來問安,說了些朝務。上皇道:“從來治國必先齊家,今聞閹奴李輔國附比中宮,怙勢作威,汝知之否?”肅宗悚然起應道:“容即查治。”言訖而退。原來張後恃寵驕悍,肅宗因愛而生畏,不敢少加聲色。李輔國掌握兵柄,阿附張後,倚勢弄權。肅宗雖亦心忌之,隻是奈何他不得。故雖承上皇嚴諭,亦隱忍不發。那知上皇這言語,早被內侍們傳入李輔國耳中。輔國密地啟知張後,各懷怨怒,相與計議道:“上皇深居宮禁,安知此事。此必是高力士妄生議論,聞於上皇故也。力士為上皇耳目,當圖去之,更須使官家莫要常與上皇相見,須遷上皇於西內為妙。”卻說上皇所居興慶宮與民間閭闔相近。其西北隅有一高樓,樓上可見街市。上皇時常臨幸此樓。街市過往的人,遙望叩拜。
上皇有時以禦膳餘剩之物,命力士宣賜街市中父老,人都歡樂,共呼萬歲。李輔國便借端密奏肅宗道:“上皇居興慶宮,而高力士日與外人交通,恐不利於陛下。且興慶宮與民居逼近,非至尊所宜居。西內森嚴,當奉迎太上居之,庶可杜絕小人,無有他虞。”肅宗道:“上皇愛興慶宮,今無故遷徙西內,殊拂聖意,斷乎不可。”輔國見肅宗不從,乃密啟張後。張後將欲上奏,適肅宗偶觸風寒,身子不豫,暫罷設朝,隻於宮中靜養。
輔國遂乘此機會與張後定計矯旨,遣心腹內侍及羽林軍士,詣興慶宮見上皇奏道:“皇爺稱興慶官逼近民居,有褻至尊。故特請駕幸西內。皇爺現在西內候太上駕到。”上皇心下驚疑不決。高力士奏道:“既皇帝有旨來迎,太上可且一往,俟至彼處與皇帝麵言,或遷或否,再作計議。”上皇無奈,隻得上輦,力士令軍士前導,內侍擁護鑾輿。將至西內,李輔國前來迎接。
車駕入西內,至甘露殿上。上皇下輦,升殿坐定,問:“皇帝何在?”輔國奏道:“皇爺適間正欲至此迎駕,因觸風寒,忽然疾作,不能前來,令奴輩轉奏,俟疾稍痊,即來朝見。”說罷叩辭而去。上皇連聲歎息。力士道:“今日遷宮之舉,必是輔國作祟,皇後主張,非皇帝聖意。”上皇道:“興慶宮是朕所建,於此娛老,頗亦自適。不意徙居此地,煢煢老身,幾無寧處,真可為長歎息。”說罷,淒然欲淚。那時,李輔國矯旨遷上皇於西內,恐肅宗病愈見責,乃托張後先為奏白。肅宗駭然道:“得毋驚太上乎?”張後道:“上皇已安於此,並無他言。”肅宗想張後、輔國如此作為,亦無可奈何。及病小愈,即欲往朝,又被張後阻祝再過數日,肅宗命駕往西內,朝見上皇起居畢。上皇沒甚言語,唯有谘嗟歎息。肅宗心上不安,逡巡告退。回至宮中,張後接見,又冷言冷語。
肅宗受了悶氣,舊病複作。上皇聞知,遣高力士來問疾。肅宗聞上皇有使臣到,即命宣來。哪知張後與輔國正恨力士,要處置他。便遣小內侍假傳口諭,教他回去。待力士轉身回步後,方傳旨宣召。力士連忙再回到宮門,輔國早劾奏說:“高力士奉差問疾,不候旨見駕,擅自轉回,大不敬,宜加罪斥。”張後立逼肅宗降旨,流高力士於巫州,不得複入西內。一麵遣中官奏聞上皇,一麵著該司即日押送力士赴巫州安置。後力士聞上皇晏駕,追念君恩,日夜痛哭,嘔血而死。
當時上皇聞力士被罪遠竄,益發慘然。左右使令都非舊人。
止有舊樂工張野狐、賀懷智、李等三四人隨侍。上皇每日思念梅妃與楊妃,涕淚不已。時有一方士姓楊名通幽,自稱鴻都道士,聞上皇追念故妃,因自言有李少君之術,能致亡靈來會。
李聞知,薦於上皇,召入西內,要他作法,招引楊妃、梅妃的魂魄來相見。通幽乃於宮中結壇,焚符發檄,步罡誦經,竭其術以致之,竟無影響。上皇不勝嗟歎。通幽道:“二妃必非凡品,當是仙子降生,故難招來。臣請遊神馭氣窮幽極渺,尋取仙蹤回報。”遂俯伏壇中,運出元神,遊行霄漢。忽見一白鸚鵡展翅飛翔,作人言道:“尋人的這裏來。”通幽知是仙禽引路,就隨其飛而行。忽見一所宮殿,那鸚鵡飛入宮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