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嫣又顯出往日的姿態來，不知為什麼，在少言看來突覺得異常的疲累：“大娘，婚姻大事，除了父母，並不是旁人三言兩語便能決定的。況且，您覺得少圓肯聽我的嗎？”
“你……”在戚嫣覺得，少言竟敢這樣與她講話，簡直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二娘若沒什麼事情，少言就先告辭了。”
少言並不等戚嫣再說什麼，便離開了房間。
外麵，夜已深，冷月高掛。冷風溜溜地吹，吹到少言的臉上。少言雙手撫上自己滾燙的臉頰，什麼時候，言語行事也這般不管不顧了。
院中無人，少言就著月光，疾步循著原路朝自己院子去。明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卻說齊府那邊，齊霍很晚才回的府。
除了門房留了燈，府裏各處掛的燈寂寂的亮著。四下裏一片黑沉靜默，下人們俱已睡了。
他回了家，卻並不想去自己的院子。而是示意提燈的下人朝府中的賬房去。在賬房裏看了大半響的賬，卻是心浮氣躁半點兒看不進去。傭人大著膽子催了兩次，這才起了身回院子。
一路走，前麵的羊角燈的光在腳下緩緩推進，本應該是極舒緩的事。越走著瞧著，心裏的那種急躁似乎更甚。
近了院子，隔著院牆遠遠的便見屋子裏麵燈火亮燦。
心裏的那份急躁，似乎稍稍有了安妥之處，腳下的步子不曾亂。
推開門，屋子裏卻並沒有見到熟悉的身影。
齊霍看著屋內正在打盹兒的趙媽，忍不住脫口而出問了一句：“少夫人呢？”
“少夫人回府了啊！少爺不曉得嗎？”趙媽看著齊霍，
“喏，今兒事多都忙忘記了，可是邊家少爺親自來接的？”齊霍心頭一跳，故作自然道。
趙媽一邊替齊霍倒茶送上前，一邊笑道：“可不是。”
“院子裏其他的下人呢？這麼大晚上的，還讓您老來替我守燈，叫我心裏老大過意不去。”齊霍接過茶捧在手裏，故作隨意地打量圓桌上的鎏金台燈。
是西式做工的台燈，燈罩子的麵蒙著一層連續的細碎小花，上下的兩圈沿邊鎏了金邊，看上去好看而華麗。
這台燈是哪裏尋來的，齊霍也不大記得了。
少言不曾嫁過來時便有的物件兒，自己也不大在意。倒是自少言進了這院子後，他對這台燈愈漸熟悉起來。
“那些個小蹄子做事，我可不放心。少夫人臨走時可再三囑咐過，晚上要替您留燈，但凡您回來了也好有個光亮。”趙媽說著話，便轉身去屏風內替齊霍收拾床鋪。
齊霍坐在燈前，指腹摩挲著燈沿上的鎏金，心裏如水落石階般，脆響連連。
“少爺，您可餓了，廚房有給您留了吃食。”趙媽媽的聲音穿過屏風，驚的齊霍的手指一顫，險些將桌上的燈劃倒。
“我這會子不惡，您不忙。”齊霍嘴上講話，心裏卻想起了少言在家的時候。也是這般，她會一般鋪被子，聲音透過屏風，問他可曾餓了。
有那麼幾次，他是真有覺得餓了。少言便很快的從廚房裏端來吃的，他也不大在意。多數的時候，齊霍都在說自己不餓。
“少爺，弄好了，時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趙媽收拾妥當，從屏風後麵轉身出來。
齊霍目送趙媽步出房間，並帶上門。
“吱。”木門輕聲合上，房間裏除了一盞猶在亮著的台燈，一應家什皆是死氣沉沉的立在暗處。齊霍這才覺得，少言是真的回了邊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