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院子,便望見屋中的燭火,心裏禁不住一暖,也莫名欣喜。上午才鬧的這麼厲害,少言竟還肯為他留燈。腳下的步子,不由的加快。
進了屋中,處處一片靜寂。齊霍的腳步,也不知覺間變得輕緩了下來。
他打著蠟燭進去內間,留心少言呼吸時緩時急,他知道她未曾睡著。輕輕歎了一聲,也不點破,亦寬衣上了床,側躺在少言身側。
“我與少圓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無負你之意。”齊霍淡淡地說,少言近在身畔,一股淡幽幽的藥味縈繞鼻間。齊霍想與少言解釋些什麼,但在未有與邊少圓見麵之前。盡管他不喜邊少圓,但一個女子的聲譽,他還是要顧忌。
隔了良久,那邊少言並不言語回應。
齊霍盯著少言的睡容看了片刻,終是抬手整理了少言身上的薄被,吹滅燭火,側身睡去。
已是夏日,外麵月亮高懸,院子裏蛐蛐鳴叫。
那樣鬧,又是那樣靜。
少言靜閉的睫毛下,兩行清淚,無聲落下。
次日早晨,派去邊府蹲守的下人來報,邊家二小姐並未出門。齊霍神色更添幾分凝重:“去將鄒管家請來。”
下人得了令離去,齊霍滿腹疑問的坐在那裏:‘邊少園做的什麼把戲,他實在鬧不清楚。’在他看來,邊少圓不像是那種心思詭秘的女子。此番弄虛作假,太不像她能行之事。
“少爺,您找我。”
“鄒管家,你今年多大了?”看見鄒重進來,齊霍馬上斂起思緒,啟聲問道。
“三十有一。”鄒重也不笨,聽見齊霍這般相問,心裏多少已有了猜度。
“時間過的這塊,轉眼你來齊府已經快二十個年頭了。”
“還差兩年零三個月,便滿二十年。”鄒重心裏禁不住也有些感歎,他自小在齊府中長大,齊府供他吃穿讀書,也曾與齊霍上過同一個私塾老師的課。稍大一些被派去齊府賬房做雜事,後來慢慢栽培,才有了今日總管之職。
齊霍今日這般言語,隻怕已有棄他之意。
若說心裏沒有感傷,是假。
“這三十幾年,你為了齊府不曾娶親,幾乎未離開錦遠城。我近日思措,深覺齊家有愧與你。”齊霍麵色凝重,全無做假之態。
“少爺嚴重,能在齊家做事,是小人的福分。”
“齊家的生意往來,你最是清楚。近年戰亂頗多,我與母親早年便有商量,要移居國外。隻未賦予實際,今次我想要你做先驅,先赴國外學習,熟悉情況。再過些年……”齊霍緩緩道來。
鄒重神色變的凝重,早些年戰亂頻發,齊家母子言語間有移居國外之意,鄒重早幾年便知曉。這中間一直未聽聞再提,還以為已經淡忘,卻不想,齊霍又再重提。
“少爺,您安排之事,小人一定唯命是從,隻是小人不通洋話,這……。”
齊霍微微一笑:“先前為了應對外國客人,私裏曾見你學過,倒是有模有樣。過幾日,幫你請個外文老師,能夠應付日常所需,到那邊了再慢慢學就是了。”
鄒重隻得躬身領命而去。
“這幾日,你回家好好陪陪吳老,以後等你出了國,隻怕再見恐難。”齊霍輕歎道。
“是。”鄒重低頭答應。
齊霍坐在廳中目送鄒重返身離去的背影,眼睛一瞬不瞬。遣走這個最得力的臂膀,不是他所願。但,也實在是勢在必行之舉。
鄒重告辭齊霍,便去到南院傭人房收拾東西。鄒重雖身為總管,在外也置辦了房產。但數十年來,多是在南院傭人房吃住。有曉事一些的傭人已大略聽聞昨日之事,見鄒重進屋收拾,皆顯驚異之色,卻並不敢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