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如畫(1)(1 / 3)

人生遊曆,如張張畫卷,畫卷裏風景各異,風景裏有情感,有思索……

魂牽夢繞的特克斯河畔

偶然因為一件事件的發生,本就思疆心切的我竟然流淚了。生於斯,長於斯,孩提時在新疆度過的美好時光躍然再現,便作此拙文,獻給我深愛並思念著的新疆。

總也難捺洶湧澎湃的心潮,不禁想起它,那片令我魂牽夢繞的故土——新疆。

在上世紀那個特殊的年代,和全國眾多熱血青年一樣,我的父母不遠萬裏,從廣東來到幅員遼闊、大漠繚繞的新疆,開發和建設祖國的邊疆。我就在那片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北國邊疆出生並度過了我的童年——記憶裏最快樂的時光。

美麗的特克斯河畔,坐落著眾多支邊牧場,一排排整齊的平房,一排排平房之間隔著夏綠冬禿的白樺林和人工小水渠。全國各地的支邊家庭和少數民族家庭在這裏共同居住,一戶一家,每家的主房對麵是廚房和雜物房,旁邊有一個地窖,冬天儲藏大白菜、蘿卜、洋芋(馬鈴薯)、皮牙子(洋蔥)等過冬蔬菜,雜物房後麵有牲口棚,牛羊狗雞鴨鵝,那時的人們無所不養(為避諱,如鄰居是信奉伊斯蘭教的維吾爾族,回族等,漢族人家都不養豬)每家還有一畦菜地。以居住區為中心,周圍分布著場部(每個牧場的機關)、學校、衛生所、商店和駐軍部隊,再遠點兒,就是一望無垠的麥田、油菜田、蔬菜地,以及少數民族的畜牧區。當年我們的家,就在這裏。

在我快樂的童年時光裏,我有一大群嬉戲玩耍的小夥伴,他們和我一樣,都在那裏出生長大,他們的父母來自山東、河南、四川、雲南、貴州、上海、江蘇、浙江等全國各地。我們都在牧場的子弟學校上學。那時,無論是漢族家庭還是少數民族家庭,都是那樣熱情好客。人們喜歡在茶餘飯後互相串門,我和我那群小夥伴也一樣。放學後,我們喜歡三五個最要好的同學約在一起做作業,做完還互相檢查。然後,要麼各自回家幫爸爸媽媽做家務,要麼一起去玩耍。有時,還和維吾爾族同學一起在小山坡上放羊,羊兒吃著草,我們在草坡上圍著一個小圓圈,玩起“找朋友”和“丟手絹”。在牧場廣闊的土地上,遍布我們童年的足跡。夏天,我們到葵花地裏扣蜜蜂,還可以吃到掉落在地上的葵花子;在麥地裏比賽拾麥穗,看誰拾得既多又快,拾的麥穗交給正在收麥子的叔叔阿姨們。初秋,我們爬到果園的蘋果樹上,摘下又大又圓的蘋果,痛痛快快吃個夠,再從樹上跳下來。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吃了兩個大蘋果後趴在樹上睡著了。小夥伴們見叫不醒我就各自回家並告訴了我媽媽。等我醒來時,媽媽已在樹下等著我。冬天,在廣袤的原野,我們堆雪人,滾雪團,打雪仗,坐在自做的爬犁上滑冰,在冰上甩陀螺……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我們玩的東西可多著呢:踢毽子、抓杏核、踢沙包、跳飛機、滾鐵環、翻毛線、紮草人、放風箏……這些被現在的人們視為環保玩具的東西,在我的童年時代已盛行成風。

記憶中比較深刻的是爸爸與維吾爾族和哈薩克族同事的深厚友誼。每逢古爾邦節,爸爸就會受和他最哥們的維吾爾族朋友毛拉哈子之邀,帶上我們全家去做客。坐在掛滿青翠欲滴的葡萄架下,欣賞著毛拉哈子叔叔一家和客人們在熱瓦普的伴奏下熱情洋溢地唱啊跳啊,欣賞的人盤腿坐在小矮桌旁吃喝著維吾爾族家庭必不可少的節日食物:奶茶、饢、油散子、奶疙瘩(幹奶酪)、哈密瓜、葡萄等水果和果幹……那時候,除每年很盼望我們漢族的春節,也很盼望維吾爾族的古爾邦節。幾乎每天清晨,爸爸就會拿著一個像洗臉盆那麼大的鋁盆,邁過離家不遠的一個小山坡,到他的哈薩克朋友熱合曼家。熱合曼大嬸把一罐剛剛擠出來的新鮮牛奶倒進爸爸帶來的盆裏。就這樣,我們每天早上上學前都能喝上熱騰騰的牛奶,有時爸媽也像他們的朋友那樣,用牛奶和磚茶熬成香噴噴的奶茶。我們家的廚房裏總是掛著牛羊肉。有時候爸爸的少數民族兄弟會扛著整條羊腿到家來。爸爸也常把家裏有多的東西送給他們。我就在這種和睦團結中茁壯成長。

成長中最傷心的,是我們全家要搬回老家。爸爸媽媽為建設新疆奉獻了他們的青春,待他們人到中年,孩子漸漸長大,他們決定回家,讓年邁的爺爺奶奶安享晚年。離開前的那段時間,我抓緊每分每秒和小夥伴們在一起,每次想起要和他們別離,我就和他們抱頭痛哭。走的那天,車在一點兒一點兒地駛離這片生我養我的地方,我閉著眼哭,不敢看車窗外為我們送行的人們,不敢看車窗外也在哭泣的小夥伴,不敢看那裏的一景一物……

我們回到了老家廣東,我卻把心留在了新疆。我時常想念著新疆,想念我的老師、同學、小夥伴,想念那裏的一樹一草,想念香甜的哈密瓜、蘋果、杏子、葡萄,想念“早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的暢快……

時光荏苒,離別新疆已二十多年。每當在南方的街邊看見以前在新疆常吃的杏子,我就興奮地把別人所有的杏子都買了,回到家滿心歡喜地一個一個品嚐,卻覺得都不是我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