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妮。
好不容易將信讀完,我早已淚流滿麵。
林西樹在一旁擔憂地看著我,猶豫地說道:“米妮……你……”他看著我的眼淚和紅腫的雙眼,“沒事吧?”
我坐在那裏,緊緊地捏著手中的那封信。
心髒難以忍受地疼痛著。
我“唰”地站了起來,將手中的那封信塞到了林西樹的手中,發瘋了似的向操場跑去,不顧林西樹在我身後焦急地呼喚著。
寶妮……她就這樣離開了我的生活。
周圍的同學和老師都詫異地望著滿臉淚痕的我。
我伸出手將眼淚擦去,做出準備起跑的姿勢。
老師站在一邊,手中揮舞著紅色的小旗,一聲令下,所有的同學都似箭一般飛奔出去,我也不甘示弱。
風在耳邊穿過,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如果寶妮還在這裏,她一定會為我加油吧……
突然想起我們過去相處的一切,她那樣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很多事情都為我著想……
那麼溫柔的寶妮……
我卻沒有叫過她一聲姐姐。
她一直在尋找我,卻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
可她在那封信裏還一直祝福著我,告訴我,一定要幸福。
我伸出手,拚命地擦拭著眼淚。
因為劇烈的運動和哭泣,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隻覺得眼前的一切像是蒙了霧氣,連腳下的步伐也變得軟弱無力。
耳邊寶妮的聲音不停地響起,她說:“米妮,你一定要幸福啊……”
我仿佛看到了她微笑的模樣。
嗓子像著了火似的難受,我放慢了腳下的速度,最後停在了那裏,完全沒有辦法再去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我難受地撫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了。
隻是冰涼的眼淚還殘留在臉上,恍惚中,我伸出手卻觸碰,卻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然後身體向後栽倒。
頭部碰撞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我隻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焦急地呼喊著我的名字。
是林西樹吧……
一定是他。
可現在我疲憊至極,連動一下手指都覺得難以做到,雖然很想回應,可整個人像是泡在一片溫暖的海水中一樣,既舒服又令我窒息。
身體像是被誰小心地抱了起來,然後向一個方向跑去。
我突然很想起身,給寶妮寫一封信,或打電話過去,親口告訴她,我一定會很幸福的。
是的,在這個地方,有愛我的爸爸,有很要好的朋友,還有我所愛的人。
他們會一直一直陪在我的身邊,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事情呢?
唯一的遺憾就是……
我的姐姐不在我的身邊。
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站在她的麵前,親口叫她姐姐。
我想寶妮聽到後,一定會露出非常美麗的、熟悉的笑容來擁抱我的。
這是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我和寶妮都是小小的,我們手牽著手站在一片沙灘上,光著腳丫,開心地奔跑著。我揮舞著手中的貝殼開心地向寶妮跑去。她穿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花裙子,看著跑過來的我,露出恬靜的微笑,就如同她身後平靜的大海一般。
我跑著跑著,卻看見眼前的寶妮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
“寶妮——”我大聲地呼喊著,可她始終沒有出現。
大海消失了,藍天消失了,貝殼消失了,隻剩下大片大片的黑暗,似乎要將我整個人吞噬。
我恐懼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去哪裏。
突然,一雙熟悉又溫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掙紮著,流下了眼淚,也睜開了眼睛。
鼻尖是熟悉的藥水的味道。
我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發現眼前是一片素淨的白色。
窗外,加油聲持續不斷,窗戶上的風鈴發出微弱清脆的聲音。
這裏……是學校的醫務室!
我張口想說話,喉嚨卻幹澀得厲害,隻發出了幾個破碎的音節。身邊突然遞來了一隻幹淨透明的水杯,我二話不說拿過來將水灌進了嘴裏。
“慢點喝。”溫柔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無奈。
我嗆到了,倉促地轉過頭去,發現林西樹正坐在我的身邊,雖然神色是淡然的,卻掩飾不住眸子中的焦急。
“好些了嗎?”他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背,仿佛這樣我的呼吸就能順暢一些似的。
我點頭,又搖頭。
想到寶妮的那封信,我的眼淚忍不住又要流出來。
“笨蛋。”一邊的林西樹將水杯接過去,無奈地說道,“你不要這樣傷心了好嗎?否則寶妮她……一定也會很不開心的。”
他提到寶妮,我無可奈何,隻能露出笑容來,假裝生氣地說:“我才不是笨蛋。”頓了頓,我想起了和綺雅打的賭,一時覺得有趣,就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為了你,我還和別人打賭,所以我才不笨。”
林西樹顯然有些吃驚,他望著我,嘴角含笑地重複:“打賭?”
“當然。”我得意地揚起了下巴,“我和綺雅打賭……如果我報名跑一千五百米,她就不再糾纏你,就會退出,怎麼樣?”
我沒心沒肺地笑著,想起那天的情形,也覺得很有意思。
林西樹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然後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下一秒發生的事情,讓我的呼吸、心跳,幾乎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