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昂冷笑一聲,說孟家少主如此“用時就當人、不用時就撒尿淋”的無情作派,恐怕就此大失人心,如此一來,孟氏集團必走下坡路,距離兵解那天也就不遠啦。
中年人最後說道:“咱柳家兄弟聊起此事,紛紛給予鄙夷意見。”
柳家掌門人歎息道:“子昂啊,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孟鶴堂是鄉鄰,當年我們背著書包同讀一家學堂,後來一起去了銅鑼灣碼頭扛麻袋,可謂兄弟情誼深厚。”
“各自創辦家庭式加工作坊之後,我倆相互幫襯,生意越做越大,從來沒為某事扯皮紅臉。可惜啊,如今孟家獨子掌管的孟氏集團這些年,早已丟掉了其父德厚仁心優良傳統,姑且不說忘本與否,倒是極其利益熏心。”
“去年,孟氏集團幾筆走私貨被大陸沒收,損失上億,如此折騰,恐怕再大的家業也承受不住呢。哎,鶴堂兄每次說起這事兒,忍不住捶足頓胸,哀歎不已。”
“還有更可氣的是,那個混小子竟然膽敢去大陸撒野,簡直是耗子逗貓,不想活命啊!”
柳子昂憤然道:“他孟雪龍無論多大膽,隻要膽敢針對咱柳氏集團,我柳子昂第一個不答應!我可不管他什麼百億不百億大型企業,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收拾便是!”
柳本清微微一笑,不再說此話題,淡然道:“子昂,安排兄弟關注孟雪蛟吧,適時給予救助,尊重他本人意願,盡量做到人盡其才的安排,最後為我所用。”
柳子昂倏然吃驚,一臉匪夷所思,急聲道:“哥,孟雪蛟前去蓉城,雖說隻圖敲打,但萬一失手加害月兒……”
柳本清抬抬手。
柳子昂趕緊閉口,收住話頭。
跟隨柳老爺子多年,主從二人彼此心靈默契,他懂得,就憑孟雪蛟,奈何不了汪姨和範老二,也就沒有什麼萬一可言,隻是對方這樣無事生非的招惹,好比夏天被蚊蟲叮咬,雖然不傷大雅,但總是讓人極不舒服的。
當時聽聞孟氏的騷操作,作為柳氏集團大內總管的柳子昂氣得將桌子一拍,恨不得自己第一時間蒞臨蓉城,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勢拆了那家啥龍騰公司以及什麼四大金剛之老二。
對於他昂爺而言,放眼整個香江地帶,至少目前尚未出現一個與之可以相拚還能全身而退的江湖高手。
這些年,隨著法治化社會建設加快,這片島嶼不再是過去的刀光劍影,他也就很少有機會出手,但不等於這位縱橫江湖的拳腳宗師級人物就金盆洗手了。
為了柳家以及待自己親如血緣兄弟一樣的柳本清,他可謂是忠心耿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尤其是柳家兩位子女如今長大成人,逐步掌管柳氏集團重大事務,推動公司朝著更大更強發展,有如旭日東升一樣的未來,從而逐漸超越了曾經在同一軌道奔跑的孟氏集團。
作為資深江湖人,從來信奉的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豪門爭鬥永遠存在。
也就是說,柳孟兩家之間,既然柳月茹小姐拒絕聯姻,就意味著未來必定此消彼長,甚至於你死我活。
窗外,陽光和煦,竟然傳來知了叫聲。
坐在靠背椅上一直凝望著室內陽光的柳家主子眉頭微蹙,忽然緩聲道:“子昂,你隻需把握好‘適時’這個尺度就行,其他的,無需多慮。還有,告訴公司員工們,”
柳子昂收斂思緒,低聲應下,稍作猶豫,仍然追問道:“大哥,你所說的‘度’……是不是等待孟雪蛟無路可走、不能溫飽之時?”
柳本清收回視線,緩緩起身,伸手提筆,將其浸潤於墨盤裏,待狼毫筆尖吸墨飽滿,方才就著雪白宣紙下筆。
沒有得到明確指示卻知曉答案的柳氏管家悄無聲息退下,臨出門時,他抬頭望向凝神寫字的柳家掌門人,不由輕輕揚起嘴角。
不用守在書桌前細看,他也不用擅自猜測,那柳家老爺子的筆下,必定是香港柳氏集團公司的八字立企之訓:
“上善若水,厚德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