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要不再看清楚些?”降軒撿起玉牌,笑嘻嘻的遞到司徒絕玉的麵前,玉牌上大大的鬼字泛著紅豔的光芒,灼射著司徒絕玉的眼。
司徒絕玉哆嗦著手,咬牙接了過來。據說,鬼醫的腰牌分為兩麵,正麵刻的是血紅色的鬼字,背麵則以黛青色刻上醫者的名,如這一代的鬼醫,降軒,凡字體筆畫中淬以數十種的劇毒,是以,極少有人敢接過鬼醫的腰牌,自然不怕有心人的冒充。司徒絕玉之所以敢接不過是賭,降軒不想取她性命。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矮小的身形,胡須下的猥瑣麵孔偏偏顯出誠懇的表情,在月光下分外詭異。
“在下有眼不識泰山,請鬼醫恕罪。”是了,這江湖中有幾個人敢在鬼宅撒野,更遑論燒了鬼宅,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死得太痛快了?
“無妨,不知者無罪嘛。”他嘻嘻一笑。
“在下魅宮司徒絕玉,可否請鬼醫移架魅宮,為宮中之人診治?”
“魅宮?”是個好地方呢,難得下山,這第一站,就魅宮吧,“好吧,今兒我心情好,走吧。”降軒笑意盈盈的應允,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剛出了一口惡氣,現下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吧。
徒步越過樹林,司徒絕玉的馬車早已準備妥當。鬼醫的名號甚是響亮,這一路,不時聽到食客的議論,倒是無人說過鬼醫會功夫,是以她才備了馬車而舍棄馬匹,以備趕路之需。
鑽進馬車,降軒東摸摸西摸摸,笑眯了眼,這配備、裝飾,魅宮果然不同凡響,哪像他家其他三口人,小氣摳門得要死,還美其名曰節儉。
“鬼醫若有需要請盡管提,司徒定會一一備妥。”司徒絕玉客氣的一揖,看年紀那鬼醫也算是她的長輩,又是主人的貴客,禮數總歸周全些為好,加之,鬼醫脾氣古怪,她也不想旁生枝節。
“宮主請我為什麼人診治?”懶懶的靠在車壁上,降軒閑閑的問,不是很在意司徒絕玉的回答。
“司徒尚不清楚,主人隻吩咐請鬼醫前往魅宮,至於那人自然也會送往魅宮。”魅離這次的交代有些匆忙,她琢磨不清,總覺得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降軒點點頭,沒有再發問,閉目養神,司徒絕玉便退出馬車,一心趕路。
皇甫落風懶懶的坐在樹的枝丫上,有些無聊的眯起眼看樹下人來人往,一隻腳悠閑的晃來晃去。行人三三兩兩,不時投來幾分關注的目光。
他從樹上扯下一片樹葉叼在口中,探出頭打量了幾眼半山腰的風光,餘光瞥見一位老者對著他皺了皺眉,那位老人的目光竟帶著些許的輕視與鄙夷。
輕視?鄙夷?
皇甫落風疑惑的對上老人的目光,回頭檢視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錦衣華服,沒有問題呀?
再回頭,那老人目光中的不屑分明又加深了幾分。
皇甫落風上上下下的將自己檢查了一遍,猛然看到自己晃蕩的雙腿,恍然大悟。
唉,遇人不淑啊,想他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居然被某個穆姓女人同化了,出門在外的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生生毀了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形象。
不過,皇甫落風咧嘴一笑,終究還是這樣舒服啊,那個女人,真真是個會享受的人兒。
遠遠的一輛馬車進入眼簾,皇甫落風忽地坐起身子,盯著那駕車的女子,半晌,落地而笑。
那個女人居然是司徒絕玉,這下子事情可有趣多了,真是一項意想不到的……驚喜,命運真是奇妙呢,穆憐卿那總是漠然的表情該掛不住了吧,那女人連他都算計,好歹也輪到他扳回一成了。
“什麼人?敢擋魅宮的道?”此次入荒山請鬼醫知道的人雖不多,但時間緊迫,司徒絕玉不介意借魅宮之名除去不必要的麻煩。
“大路朝天,各走一方,怎能說是我擋了你的道,而非你擋了我的道?”
司徒絕玉擰眉,這人是故意找茬的嗎?道路本就狹窄,他站的卻是路中央,若說不是衝著她來的,誰信?
但,這衣袂飄飄、故作瀟灑的模樣,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呢?好像,在穆憐卿的小院中見過的那隻孔雀,“你怎麼會在這裏?”
“哎哎哎,玉兒這句話可就不對了,你來得我就來不得?”皇甫落風痞痞一笑,不甚在意的拍拍手,抖落一片樹葉。
“少來這套,我可不認識你。”司徒絕玉嫌惡的撇唇,這隻孔雀以為他的魅力無人能敵嗎?
“玉兒,所謂不打不相識,咱倆架都打過了,怎麼能說不相識呢?”
“我看是仇人吧。”真是看不慣這男人的自命風流,不知道礙眼嗎?“好狗不擋道。”
“你……”皇甫落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終究沒能說出話來。活了十八個年頭,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即使在江湖上也從來沒有人敢對他不敬。想他風度翩翩,玉樹臨風,這個女人是瞎了眼嗎?居然敢將他比做狗,這梁子結大了。
“哈哈哈,皇甫,想不到你的男色也有不管用的一天!”竟是降軒打開車門,跳了出來。皇甫落風一向自負,加之又有個神醫的叔叔,在江湖上很是吃得開,真難得有吃憋的一天,這場好戲錯過了豈不可惜。
“閉嘴!”這丫頭女扮男裝也就罷了,居然選了這麼張倒盡胃口的麵孔。
“耶?惱羞成怒啦?別生氣哦,生氣會長皺紋,會衰老得很快的。”降軒拍拍皇甫落風的肩膀,果然見那張扭曲的臉硬生生的擠開一個笑容,嘴角迅速的調試成最完美的弧度。
“哎呀,我倒是忘了,玉兒你離開也沒跟卿兒說一聲,卿兒很是擔心你呢。”
“你敢?”司徒絕玉一僵,瞬間反應過來,穆憐卿尚不知道她的身份,魅宮雖然神秘,朝廷有心要查定然是瞞不過的,堂堂的四王爺,又偏愛流連江湖,要瞞過他豈有那麼簡單?
“卿兒要是知道你如此擔心她一定會很高興吧?”
“卑鄙!”相交多年的好友,她了解穆憐卿,憐卿最恨的便是欺瞞。
降軒倚著皇甫落風跳下的那棵樹,看二人唇槍舌劍,日頭西斜,過不了多久天就該黑了吧,“司徒,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司徒絕玉餘光瞥見降軒手上隨意把玩的玉忽地臉色刹白,“玉牌上的毒……”
“無毒。”她不過是想試試這玩意是不是真能招搖過市,真要有毒還能讓她這麼舒坦?
“你就不能讓人把話說完麼?”劣習不改,皇甫落風暗自慶幸,幸好不是他的妹妹。
“你管得太寬了吧?”降軒翻個白眼,往前挪了幾步,忽聽得耳後生風,叮叮叮三排銀針釘在身後的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