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陰外,官道邊。一少年,十六七;

白衫衣,青萍劍;

一杆玉簫,一縷遙望……

當張從雲的目光沿著官道向西延展,直到那抹騎於黑馬上的嬌俏背影,順著轉角的蜿蜒,慢慢的淡出視線……他才終於帶著戀戀不舍,收回了目光。

他歎一口氣,不禁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玉簫。耳邊,又不由想起她臨別時的話:“……清池,若得餘暇,當持此簫上峨嵋探我……屏兒,日日……盼你到來。”

一句“盼你到來”,帶著少女的羞澀與勇敢;即婉約,又直白……當這句話,從洛薇口中道出時,即便是以張從雲兩世為人的沉穩,也不禁麵紅耳赤。竟愣愣得回不過神,以至忘了答她……

“啪。”

張從雲懊惱的拍一下腦袋,暗罵一聲:呆子!

但這聲罵,卻又讓他想起洛薇逃開時,俏麗緋紅、欲語還休、半嗔半喜的神情,以及那聲同樣的,卻讓他聽得心也酥卻的……“呆子”。

於是,他不自覺的回味著……最後,不由得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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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自張從雲受傷後,便一直是洛薇在旁照顧。峨嵋諸女及張禦風夫婦都明白她想報恩的心意,也都默認的由她去了。

於是,在尹秋竹帶領峨嵋諸女謝過張從雲仗義出手後,一行人便趁著年關未至,急急返回四川,隻留下了洛薇一人。

而張府上下對於洛薇,其實都頗有好感。畢竟這樣一位傾世佳人,不避嫌忌的照顧一位青年男子。雖然有很明顯的報恩意味,但在禮教之防甚嚴的大明朝,依舊是一件頗惹人閑話的事。

因此,洛薇獲得張府眾人的好感,也就自熱而然了。

即便是原本對她頗有不滿的秦鳳兒,也在見她誠心持意之下,不再冷言相待。雖然仍舊不愛和她說話,但對她的一應起居安排,卻是下足了功夫。

唯一感到不自在的,卻是張從雲。

說實話,兩世為人的他除了繈褓之年外,還真是沒有被人如此照顧過。更不要說照顧他的還是一位絕世美女。

且就他自己認為,當初的挺身相救,其實純粹出於下意識。全沒存著什麼讓人報恩、甚至讓人以身相許的念頭。

尤其他那次抱住洛薇的時候,還狠狠的一把抓在人家那裏……雖然兩人事後都隻做不知的閉口不談。但從洛薇初時的扭捏中,張從雲還是輕易的看出了她的羞澀。因此心底,也著實存了不少歉疚。

不過,兩人的不適與羞澀,倒也在愈漸熟絡後慢慢得放下了。且二人畢竟年紀相仿,更兼郎才女貌,又是一般的允文允武。於是,偶爾弄樂舞劍、聽曲寫書,日日耳鬢廝磨……竟真的彼此間有了情愫。

直到臨別時,兩人一個送馬、一個贈簫。更兼洛薇最後的那句“盼你到來”……二人的關係,才終於捅破了那層窗紙。以致那匹高昌駿馬和玉屏簫,竟等若成了他們彼此間的定情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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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正當張從雲正回味著與洛薇相處的一幕幕甜蜜時,卻忽聽一聲掌風從他耳後傳來。

張從雲一怔,細聽下卻不禁笑罵道:“大師兄,你好沒麵皮!”

當下也不回頭,就邊笑邊將右手玉簫插入腰間,左手持劍倒背;一轉身、一伸掌,右手恰巧與來人對個正著!

當他看清來人時,可不正是被其料中的令狐衝。

令狐衝見張從雲應對的從容,也笑著回了一句:“還道你心念佳人,魂不守舍呢。”邊說著,也不停手。又嗖得抽出長劍道,“來來來,數日未曾較量,待為兄來稱量稱量你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