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流光猛然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自己倒是不在乎什麼,隻是,她還有聽藍,還有母親,還有哥。若是被人發現……
宇文奚雖也是驚慌,卻是比宇文流光鎮定。他抓住宇文流光的胳膊,將她擋在身後。借著遠處微弱的燈光,宇文流光和宇文奚看到了一身紅衣的林挽陽,還有正在向著這邊走來的……展承天。
宇文流光緊張的抓住了宇文奚的衣袖:林挽陽什麼時候出現的?方才的那些話……林挽陽到底有沒有聽到?到底聽到了多少?
宇文流光的身體都開始顫抖。到底是她不小心。原本以為眾人都在大殿之中,誰能想到,林挽陽和展承天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宇文奚握住宇文流光的手指,帶著繭子的指肚在她細膩的手背輕柔的摩挲。他將她攬進懷裏麵,低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宇文奚透過假山的縫隙看著林挽陽。他去求姑娘。姑娘定會饒恕他們這一次的。而且,那些話讓姑娘聽了去,也算是他立的一個大功。
宇文流光抬起頭,看到宇文奚剛毅的側臉,堅定的表情。心突然間就安定下來。是啊,有他在。她不再是一個人。不管是發生什麼事情。他……都會在她的身邊。
宇文流光看著宇文奚,忍不住彎起嘴角。輕輕的閉了眼眸。將臉貼在他的懷裏麵,雙手環上他的腰。
有他在,無論怎樣,都是幸福的。
林挽陽看著展承天,邁開步子向前走。似乎是迎向展承天,卻是在十步開外的地方停住。而展承天,眼睜睜的看著林挽陽走進,冰冷的心開始有了輕微的融化,緩緩透出些許的溫度來。卻看見林挽陽又停住了腳步。
他的心涼了下來,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林挽陽,想要從她的臉上、從她的眼睛裏麵看到他想要的情緒。
十步的距離,不遠也不近。正好可以讓他們清楚的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
展承天緊緊的盯著林挽陽,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自己一個眨眼就錯過她的一絲情緒。隻是……什麼也沒有,什麼都沒有!
林挽陽一直都是靜靜的看著展承天。臉上,眼睛裏,沒有絲毫的情緒。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在這樣的夜裏,幾乎就會以為她是一尊雕塑。
兩個人就這樣站著。沒有一個人動作,也沒有一個人說話。
兩兩相望。原本是曾經最親密的人,此時此刻,卻是世上最讓人心寒的……陌生人。
就這樣站著,一直站著。假山之後的宇文奚和宇文流光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要僵住了。可是那兩個人,依舊默不作聲、無動於衷的站著。
晚上有巡邏的侍衛來到此處,看到這樣的情況,看著這樣的情形,雖然覺的奇怪,卻沒有一個人敢來打擾。紛紛識趣的默不作聲的離開。
而自第一支巡邏的侍衛來到這裏之後,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居然沒有任何的人再來打擾。
兩人靜默相望。這片刻的世界,似乎與世隔絕。仿佛,這裏麵沒有人,隻有兩尊沒有任何生氣的雕塑。而在假山後麵,同樣是兩尊連大氣都不敢出的雕塑。
“皇上!”終於,有大膽的闖入了這個狹小的靜默至無聲的世界。假山之後的宇文流光和宇文奚不禁都鬆了一口氣。
來的是胡國倫。胡國倫見到林挽陽,怔了一怔,對著林挽陽行了禮,然後道:“皇上,您怎麼到這裏來了?長公主見皇上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回去,就讓奴才來看看。”
展承天“恩”了一聲,視線終於從林挽陽的身上移開,“朕這就回去。”
看著展承天走出去一段距離,胡國倫靠進林挽陽,低聲道:“娘娘,您也回去吧。雖是夏天,但是夜裏還是涼,娘娘注意自個兒的身子。”說完便小跑著去追展承天。
林挽陽抿起嘴唇,寬大衣袖下麵的手掌緩緩的鬆開。手心裏麵,已經密密麻麻的全是細汗。林挽陽從來都不知道,麵對展承天,她居然是這般緊張的。
緩緩的鬆了口氣。林挽陽努力的平複下心情,讓自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她走出了幾步,突然轉身,對著藏匿著宇文流光和宇文奚的假山望了望。最終轉身離開。
周圍沒人了,兩人才從假山後麵走出來。宇文奚輕握宇文流光的手掌,示意她不要擔心。宇文流光卻是抿起嘴唇,臉上異常的堅定:“哥,你幫我照顧好母親,還有……不要讓父親做的太過分。至於宮裏麵……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
宇文流光一臉的堅定,偏過頭去轉身離開。在眉眼低垂的瞬間,她迅速咬住嘴唇,清楚的感覺著那握住她手指的溫暖的手掌,一點一點的離開。
與宇文奚的見麵,成為她在宮中最為開心,也是唯一開心的事情。隻有在宇文奚的麵前,她才是一個柔弱的小女人,而不是宇文家的宇文流光,更不是羌國的中宮皇後。
隻是,再怎麼貪戀,終究是偷來的,終究是一個錯誤。就算她可以撇開一切不去管,卻不能不顧及到宇文奚。更何況,她根本就撇不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