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林挽陽的時候,他很喜歡奉冶殿,那是獨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地方。可是有了林挽陽,如今的奉冶殿,看著竟是有那麼幾分的荒涼。
展承天轉身,背對著奉冶殿。胡國倫默默的站在後麵,不說一句話。
良久,展承天似乎是在用商量的、討價還價的口氣,問道:“挽兒,朕是說林貴妃……她,是不是今日不舒服?”
午間,皇姐原本是許了她過來了。他也想著,終於可以再看看她。隻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沒有來。於是,整個午膳期間,他都是心不在焉的。心裏很是掛念她。
胡國倫立刻就明白了展承天的意思,道:“聽英宜說,的確是這樣。皇上,貴妃娘娘畢竟是赫連家的長女,赫連將軍……不,衛國將軍如今又剛剛立了戰功。貴妃娘娘身體不適,皇上是應該去看一看,以表示對赫連家的關心。”
展承天立即笑了,道:“正是這個道理,立刻擺駕桃夭殿。”話還未說完,已經走出了好幾步去。
胡國倫看著,心底免不了悲涼:皇上想要去看貴妃娘娘,還非要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當真是……
天已不早,林挽陽卻沒有睡。在遇到赫連辰之後,她在床上睡的不長,卻是躺了很久。到了晚間,就再也沒有睡意。
倦倦的批了件衣服起來,不想看書,也無意下棋練劍。實在閑得悶了,便讓香寒拿了盤核桃來,用小錘一點一點的敲。也不吃,隻是扒出仁來,放在另一個盤子裏。
隻不過才敲了幾個,便開始對著核桃和小錘發呆。
展承天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隻不過這景象落在展承天的眼睛裏,顯得更加淒苦了些:長發未挽,偶有幾縷垂在臉側,頹廢而又憂傷,襯得那張瘦削的臉越發的蒼白,薄紗輕披,更顯身體單薄、孱弱。
這樣的一幅景象,很符合相像中深宮冷妃的狀態。展承天看著,自然是心疼的。胡國倫垂了眼,將聞聲而來的香寒和珍瑞帶了出去。
林挽陽失神的厲害,及至展承天走至麵前,伸手將她臉龐的青絲挽到耳後,她才驚覺。手中的小錘在刹那間的慌亂中“咚”的一聲掉在桌麵上。腕間的翡翠鐲子也不小心碰在桌沿上發出聲響來。
見林挽陽如此,展承天的心裏又疼了一疼,眼神變幻不定,最終彌漫成無盡的傷。他定了一定,在林挽陽的身邊坐下,開口道:“聽說你身體不舒服,怎麼不傳太醫,都這麼晚了也不去休息,還坐在這裏吹冷風。”
他的聲音裏麵帶著無盡的情緒:心疼、憂傷、委屈、不甘,還有一分的無可奈何、二分的無能為力。
剛剛回過神來的林挽陽被這聲音所蠱惑,抬頭看他,眸子是前所未有的清澈,隻是那清澈裏麵還帶著無法言說的痛。
默了片刻,林挽陽開口:“睡不著,所以坐一會子。”頓了頓又道,“我的身體沒事。”
如此態度,雖然比前一段時間緩和了,但是聲音裏麵到底存著疏離,便是那小動作……自他進來之後,她竟是隱隱的有逃避的意向。
兩人久久沒有說話,香寒進來添了一壺茶,看了看展承天,又看了看林挽陽,默不作聲的退出去。後來珍瑞又進來剪了一回蠟燭,說了一句話,展承天隻是“恩”了一聲,殿中又是悶人的寂靜。
展承天終究不忍林挽陽如此坐著,打橫將她抱起,放在床榻之上,親手為她拉過錦被掖好被角,低聲道:“你早點休息,朕先走了。”
林挽陽看著展承天,點了點頭,然後閉上眼睛。
展承天的嘴張了又張。他其實是想要留下來陪她的。隻是……歎息一聲,默不作聲的退了出去。臨走前不忘記囑咐香寒和珍瑞,好好照顧她。
珍瑞看到展承天落寞的神情,忍不住歎氣。心中想著,要想些辦法讓兩人重新和好才是。
珍瑞和香寒入了寢殿,簾帳尚未放下,錦被裏麵的林挽陽正睜著眼睛。
珍瑞看著心疼,忍不住道:“娘娘,何不讓皇上留下來陪娘娘呢?奴婢跟在皇上身邊那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皇上對哪位妃嬪用心,更沒有見過皇上對哪位妃嬪用心到對娘娘的這般地步。如果娘娘開口說一句,皇上定會很高興的留下來的。”
珍瑞如此嘮叨,還是在林挽陽身體不適的情況下,若是以往,香寒定是要阻止的,今晚卻是什麼都沒有說。隻因為,珍瑞說的話,也是她想要說的話。
就算是以前有些什麼,可是論及感情,有哪一個比得上皇上?她不明白,林挽陽為什麼對皇上這樣的態度。
林挽陽默了片刻,道:“香寒,把香點上,我倦了。”
香寒無奈的道了聲“是”,取香的時候,看了看自己備下的,又看了看長公主賜的。最終還是拿了自己備下的。雖然林挽陽經常用長公主賜的,可是那個東西,畢竟是害人的啊。
燃上香,香寒將要退出去。床榻之上的林挽陽皺了眉頭,道:“換長公主的,這個味道,我不習慣。”
香寒無奈,隻得再燃上長公主賜的香。她是怎麼都想不明白,一個孩子對於宮中妃嬪來說是何其的重要,就算是個公主,宇文皇後還不是依靠著聽藍公主來爭寵?為何姑娘就是一心的不想要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