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

獨孤清然一身明黃的龍袍,安然穩坐於龍案後,雍容平靜的俊臉上,薄唇微抿,黑眸深深如二泓寒潭深不見底,沒有一絲波瀾。然看似溫潤和煦氣息似被書房裏的暗淡的光色所掩,竟生出淡薄疏離之感。一股不怒而威的威嚴不經意外露出來,讓人不禁仰視,看不透,無法琢磨。

朝堂上事很多,與幾位重臣共議了三日後的秋舉之事。洛相被斬,曲哲,曲銳已然下獄,牽連落馬的高官不少,一時朝堂倒是空出了不少位置,但也鬧得人心惶惶。已然是第三次換主考官,這次沒有了親緣之善,任命了學識豐富的太傅康大人為主考官。

另任命燕王暫代曲銳的大理寺正卿一職,主審曲家一案。冤家對頭,不知燕王會給曲家穿雙什麼樣的小鞋。且不管他背後如何手腳,袖手旁觀,獨孤清然作為皇帝隻要一個結果。因著從未曾上過朝,朝中許多事務並不熟悉,因而新皇暫時責令各部尚書隻選緊要的事奏請,其餘凡是能自行解決的無需上奏。

至於前線的戰火,祈王曾下令結集的兵力和糧草正在火速籌備。獨孤清然下詔書,任命了軍功赫赫的平遠將軍為征討大元帥,二日後帶兵出征。

禮部查了年鑒,十五日後正是黃道吉日,恰巧又在秋闈之後,定下那日舉行登基大典,同時舉行封後,封妃之典儀。同時,獨孤清然著內務府在一月內新選招一百名伶俐的宮女。著兵部十天內新選招一百名好武藝,精明幹練的侍衛。不言而喻,誰都知曉這是新皇帝是不安這場動亂,想撤掉宮裏別人的眼睛和耳朵。

由黎明早朝至晌午時分,獨孤清然總算得忙裏偷閑。推開門,秋陽烈烈瞬息晃花了眼睛,微閉了閉眼睛,適應了這樣的強烈,秋風浩蕩的迎麵掠來,揚起發角,微掀衣袍,竄入書房。長長歎口氣,微仰頭享受溫暖和明媚。

汲汲可營那把龍椅。其實不過是野心的一種擴張,對權勢的一種欲望。然真正坐在這上麵,勞心勞神勞力,更是高處不勝寒。

“皇上,該用膳了。”熟悉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側頭,瞧見凡在身邊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輕嗯,獨孤清然淡淡地對著小太監,“傳膳吧。”小太監應著,與另一個隨侍的太監轉身走開。

院中隻他們二人,獨孤清然微挑眉,“凡,人到了嗎?”

凡會意,“今晚到,主子打算什麼時候讓他們進宮。”

微頓了下,獨孤清然低聲,“不急,十天後與兵部新選招的人一齊入宮,這樣不引人注目。”自己當家,留了一群別人的廚子,這日子如何能安生?

“好。”凡點頭應著。

心思迂回,獨孤清然淡淡一笑,“曉冉回宮了嗎?”

凡搖搖頭,“娘娘沒回來。”

聞聽,深幽眸子立現一絲的不安,獨孤清然喃喃輕語:“這麼長時間,不會有什麼事吧?”

“皇上不用擔心,有卉兒她們,炎也一直暗中跟著呢。”邊說,凡湊過一步,“主子,如煙姑娘來了,要見你。”

微微一怔,本來明朗的神情變得冷涼,黑琉璃的眸子寒光乍現,微現猙獰,薄薄的唇瓣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來得好快,查出她是怎麼進來的嗎?”沒想到曉冉這一出馬,楚如煙居然這麼快就到了宮中。

說來驚心,這帝位雖說不算搶來,但也有刺,坐著不安生。義父的,祈王的,燕王的,這宮眼線甚多。更可怕是義父的人出入途徑也多。就是他都不是很清楚義父究竟在這宮裏埋進了多少的耳目和內應。既然選擇與義父對立,不與真刀真槍,但暗地裏的硝煙算計一樣風雷滾滾,讓他不得不扯斷這內應挖了耳目。至於這楚如煙,更是一個讓他頭疼的人物。

凡輕笑點頭,“主子,見不見?”

“宣。”獨孤清然輕旋回身向書房走去,明黃的衣袍在身後劃出一道明彩與陽光的金輝相映。

吱嘎,書房門微響,一道纖細的身影如隻貓兒,動作輕巧的閃了進來。帶上門,回頭,湖藍色的丫環裝,卻長了一張絕美的小臉。見著獨孤清然正看她嫣然巧笑,“然哥,我來了。”修短合度的身姿,俏生生的站到獨孤清然的龍案前,美目流盼如秋水似月,朱唇緊抿嬌若桃花盈盈。

獨孤清然深坐椅上,頭略偏著,定定的看著她,嘴角微挑著淡淡的笑意,又似有著一絲的戲謔,似春水遇風吹皺了一池的平靜,溫潤中平添了幾分邪惑的氣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