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在這兒嗎?”
點頭。
“不能換個地兒嗎?”
搖頭。
封爵以抬手撥了撥頭發,神態很是惆悵——邊紅杏貓著身子側蹲在牆根下,耳朵貼在牆上,抬頭看他的同時不忘分神聽院子裏的動靜。
他是一個殺手。
雖然他沒有追求沒有格調沒有特征,但是,他有一個難能可貴的優點——正直。扒姑娘家衣服啊、溜牆根聽壁腳啊……諸如此類的事情,他向來不屑。
更何況,這可不是一般的牆根,這兒可是慕容別院的牆根啊!別說聽壁腳了,就是這麼靠牆站著,他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驚慌失措?
他可是江湖第一殺手,什麼場麵沒見過?從來都是臨危不懼,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
毛骨悚然?
笑話!他一出現,感覺毛骨悚然的應該是對方。
做賊心虛?
……嗯,有點。
“有說話聲。”邊紅杏淡眉微蹙,似乎有些懊惱。
看了邊紅杏片刻,封爵以算是找到了自己做賊心虛的源頭。
深夜,他與邊紅杏孤男寡女在慕容別院外溜牆根聽壁腳……
此情此景——
若是百曉生見了,必定不懷好意,陰險邪惡地挑著眉笑,“勾搭別人的妻,會被雷劈!”
若是聿百裏見了,必定眉飛色舞,氣壯山河地吼上一句:“老大,啥也別說了,我懂的!”
可是,他是封爵以。
為了《素衣針譜》,他隻能躊躇再三,斟酌著字句提出建議:“不如,我們也進去?”
這個建議甚得邊紅杏的心。
邊紅杏站起身子,揉了揉發麻的腳踝,抬頭看看院牆,再看看封爵以,目光如水平靜。
封爵以指了指不遠處的門,見她堅定地搖頭,隻能咬牙、閉眼、紮馬步,然後拍拍自己的肩膀,道:“來吧。”視死如歸。
見狀,邊紅杏無力地以額抵牆,“我要梯子。”
倒不是她不敢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殺手踩在腳底下,隻是——邊紅杏強壓下心內撓牆的衝動,轉頭瞟了封爵以一眼後繼續額頭抵牆而站:身為江湖第一殺手,你難道就沒有點見識嗎?就算沒有見識,常識總該有吧?這麼高的院牆,是我踩著你的肩膀就能上的嗎?你到底是高估了你自己還是高估了我啊?
梯子,梯子,梯子……這大半夜的,鋪子早關門了。封爵以暗暗想:難道要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潛入鋪子裏悄悄地抗走一架梯子?不行不行!不問自取是為偷竊。可是,他全身上下已然隻剩下那麼一個優點……
兩人各自沉默了。
邊紅杏想起這一日來見到的那些個傳說中的人物,果然個個都是百聞不如一見,相見不如懷念啊!
封爵以的神情時而幽怨時而堅定,心中亂如麻。逼良為娼……逼良為娼……這樣的行為就是變相的逼良為娼嘛!他唯一的優點啊……
一炷香——兩炷香——三炷香——
就在邊紅杏輕歎一聲,準備放棄爬牆的念頭的時候,一道白影倏忽而至。
赫然是白衣耀人眼的歐陽東風,還有……一架梯子。
歐陽東風默默將梯子靠牆架好,注視著邊紅杏一步一步爬上牆頭然後尋了處地兒坐下來,才對上封爵以盛滿了感激之情的目光,“免!”拒絕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要是換了別人,就算是那個花紅柳綠的聿百裏,此刻也會乖乖閉上嘴,隻用眼神來傳達謝意。
可是,他是封爵以啊。
在他危難之時,歐陽東風抗著一架梯子飛奔而來救他與水火之中,從而保住了他唯一的一個優點。正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歐陽東風雪中送炭之恩,湧小小的泉已不能報,必須湧江河大海而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