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海師父在白冥和青塵的目送下,離開了定情閣。白冥也陪著青塵將細軟和花草全都移去了暴怒閣。
收拾完一切,兩個人癱倒在暴怒閣狹小的房間裏,仰麵朝上盯著屋頂發呆。
“我師父和你母親,這會兒應該都到地界了吧?”
“應該是吧。”
“你會想她麼?”白冥轉頭看著青塵,“你母親?”
“不知道。”青塵利落的答道。
“我應該會想我師父……”
“沒關係,等你幹起活兒來就沒功夫想了。”青塵坐起身,對白冥說道:“我累了,想睡一會。”
“哦……”白冥有些不情願,師父走了,就連最熟悉的暴怒閣也不能多待了。“那我回去了。”
送走白冥後,青塵終於可以踏踏實實地躺在軟軟的床榻上了。雖說天界沒有黑夜,但神仙還是要睡覺的。所以,何時累了,便何時休息。她甚至來不及去想最近發生的種種,困意就席卷了她的周身,令她沉沉的睡去……
睡夢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定情閣,屋外的草地上開著幾朵嬌豔的花。屋裏的梳妝台收拾的一塵不染,還有母親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青塵,今日是你生辰。”母親端莊的從她身旁走過,她注視著母親走進屋內,走向屋內坐著的另一個自己。
“母親。”她乖巧的站起身。接過母親手中拿著的一壇酒。
“今日便破例喝一杯吧。”
往年生辰從未飲酒,是因為自己通過了擇神比試,所以母親才想要喝一杯慶祝呢?還是說,自己當上了神使,母親終於可以卸下包袱,所以想暢快的痛飲呢?亦或者,母親隻是想借著酒意說出那番一直放在心裏,卻始終沒勇氣說出口的話呢?
推杯換盞間,母親已然醉了。但她卻不敢多飲,隻是每每碰杯後,都蜻蜓點水般抿了一口。假若當初自己也大口喝酒,先於母親醉了,醉倒不省人事該多好呢……
“你知道麼!”母親還是開口了!青塵恨母親為何貪杯讓自己醉了,也恨母親為何不更多飲些,幹脆醉倒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我被困在這定情閣有多難受!我被困在這天界有多難受!”母親揮舞著酒杯,杯中的酒像花瓣被風吹散一般,飄灑了一地。青塵感到一陣寒意從臉頰上傳來,她不會流淚,但那滴落在她臉上的酒,卻像淚水一般,劃過麵頰,又劃破了那晚的寧靜。“你什麼都不知道!”母親第一次幾近嘶吼般咆哮著:“為什麼!為什麼承受這一切的是我!如果不是你!一切都不是這樣!”母親抱起酒壇,將它狠狠的砸在青塵麵前,碎裂開的瓶身像極了青塵和母親之間的關係。所有的碎片都還在這屋子裏,你卻再也不可能拚湊回原來的樣子了。“本不該有你的!就是個錯誤!就是個錯誤!就是個錯誤……”母親念叨著,最終癱軟倒在青塵懷裏。母親發燙的體溫,強烈起伏著的心跳,隔著衣服青塵依舊感受的真切。她想要抱緊母親,可她什麼都抓不住。她在夢裏叫喊著:“我不是錯誤!我不是!”
青塵哭喊著從夢裏醒來,她恍惚的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花費了好一會才確信剛剛隻是一個夢。她用手觸摸著發燙的臉頰,那裏並沒有淚水。可為什麼自己的腦袋也會這麼熱呢?難道自己也和白冥一樣?隻是那裏沒有水,所以眼睛裏才不會流出滾燙的淚花……
她從懷裏拿出母親留給自己的信,心裏祈禱著,那個錯誤並不是自己。她緩緩打開,果然隻有短短幾個字:青塵,將錯就錯。
她合上信,起身小心的收好,然後來到屋外,看著母親曾經最喜歡的那些花草,心裏不由得想著:母親,你為何不能將錯就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