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沒有任何人睡的安穩,除了個夏青萱。
第二日早起,連翹才服侍著夏青心打扮好了,正要下去傳飯,便見院子裏的一個婆子扭扭捏捏的挪到她身邊,猶豫了好一陣才回稟道:“連翹姑娘,外頭有人找,說是要見四姑娘呢。”
因為上回邱婆子跟筱扇的事,現在汀香榭當差的婆子們都已經打起了萬分的精神,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夏青心,就又被趕了出去。
夏青心如今在老太太麵前可吃香著呢,眼看著過段日子便又是百花會了,依著夏青心的才貌,去了那百花會,還愁不能出人頭地嗎?
再加上這幾日大姑娘的事情出了,眾人就越發的巴結起夏青這個在老太太眼前的紅人來。
連翹不喜歡那婆子那諂媚的樣兒,隻要見了她這樣,就想起前陣子夏青心生病在床時這些婆子們落井下石的行徑,那些傷人的話更是噌噌噌的往耳朵裏冒。就陰了一張臉,故意譏誚道:“媽媽這是怎麼了?有人來了?這說的是什麼話,外頭要是貓兒狗兒,我們姑娘也得見不成?媽媽這差當的是越來越不經心了,也不問問外頭是誰,找姑娘有什麼事兒?”
那媽媽羞得滿臉通紅,哪裏會不知道這是連翹借故在發作自己,好報當日冷言冷語的仇?
要是按照她原本的性子,非得揪著連翹說的個天翻地覆不可,畢竟雖然貼身服侍的丫頭們都有幾分臉麵,比之姑娘們的尊貴也隻差一點兒而已,但是她們這些已經曆練得如同狐狸一般狡猾的婆子們對待這些臉皮薄的副小姐們也多的是辦法。
可是現在偏偏不能撒潑打滾的說委屈,隻因為夏青心雖然是好好性兒的,但是發作起人來的時候,那真是比大太太梁氏都要恐怖萬分。
瞧著她那兒不吐一個髒字兒卻能讓人心驚膽戰的嘴巴,這婆子腿肚子都在打顫兒,因此麵對著向來跟夏青心情同姐妹的連翹,那媽媽也不敢說不是,隻是一個勁兒的應是。
末了又小心翼翼的覷著連翹的臉色,躊躇道:“既然如此,依著連翹姑娘您的意思,這人是見還是不見?”
連翹原本就是個有分寸的人,雖然脾氣暴躁了些,可是到底是跟著夏青心從最艱難的時候一點一點磨過來的,怎麼會笨?就問那媽媽:“來的是誰,可有報出身份來?”
“是個才留頭的小丫頭,瞧著七八歲的年紀。婆子本想著這樣小的小丫頭,沒什麼要緊事兒,預備不理的。誰知那丫頭也是個倔的,非說自己找四姑娘有要緊事要報。我想著不能耽誤主子的事兒,就厚著臉皮來了。”
這意思就是,不是她自己不懂規矩,而是一切都是為了主子著想。
這些侯門大院裏的婆子們都成精了,四五十歲的年紀了,孫子也抱上了,年紀上去,連心眼也跟著滿地都是,恨不得有一萬個心眼子拿來撈主子的寵愛。
連翹淡淡牽起嘴角一笑,也不說什麼,就吩咐那婆子:“既是如此,我自己出去瞧瞧。媽媽,姑娘想吃碗菌菇湯呢,還得麻煩您去灶上走一趟。”
大早上的起來便要喝湯,那婆子心裏嘀咕了一陣,麵上卻萬萬不敢做出來,低頭哈腰的顛兒顛兒的去了。
連翹才往外麵來,一出門便見院門口的梨花樹底下果真立著一個小丫頭,穿著青布衣衫,正焦急的探頭四處張望。
連翹印象裏並沒見過這個小丫頭,便有些疑惑的朝她招手兒,等那丫頭過來了,才問:“是你要找我們姑娘?”
小姑娘用力點了點頭,拉著她的袖子仰頭有些討好的朝她笑:“姐姐姐姐,我有要緊事要告訴四姑娘,姐姐領我去見見她可好?”
小丫頭們跟外麵做粗活的婆子差不多,是沒資格伺候姑娘們的,但是要見也不是不行,連翹見她臉兒黃黃的,但是生的卻清秀,看著順眼,便笑道:“你個小丫頭片子能有什麼要緊事?也罷,我就領你去一趟。”
小丫頭見連翹應了,彎了一雙眼睛,笑的甜甜的,隨著連翹進了屋子。
夏青心向來不願意在樓下多呆,一般都在二樓臨窗看書,閨房也都設在二樓,因此連翹領著小丫頭上了樓,便先進去回稟。
“小丫頭?”夏青心將目光從書上移開,淺笑起來:“我何嚐認識什麼小丫頭?可知她來找我是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