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早已都分工好了,淩長策有自己的事情做,卻一路跟她走到了這裏。
“你一個人。”淩長策聲音淡淡,似是不想被她看出什麼似的,說著又轉過頭去。
但隻這寥寥四字,燕九已經明了,他是在擔心她,心裏不自覺忽的一軟。
“那你,就跟我上山頂去。”
話雖這麼說,看到季清到來,她就已經猜到,淩長策孤冷自恃,是斷不會跟她一起去演戲騙人的。但她燕九卻沒有這麼多架子,隻要能賺到銀子,演戲就演戲。
唇角泛起一絲輕嘲,不再理他,燕九伸手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布包來。布包裏麵裝的是她的白衣和麵具,這是離開芙蓉園的時候順便帶出來的,專為這次整治彭一成而用。
夕陽西下,把林間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淩長策轉身朝向東麵,低下頭,卻忽然瞥見燕九換衣服時,那窈窕纖細的身影。她的動作輕盈柔美,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許是在跳一支舞,淩長策不想竟會偶然有此一觀,心中一動,看得不禁有些發怔。
燕九也背對著他,把外麵的紗衣脫下,掛在樹枝上,正要換“九公子”的那身白袍,平地裏卻忽然起了一陣風——
呼……紗衣被風吹起,直奔淩長策而去。
“我的……”她下意識地喊出了聲,轉身卻發覺他在身後,頓時意識到不妥,連忙閉嘴。
而淩長策本能得反應奇快,感覺到有東西飄來,早已一個縱身,捉住了那片紗衣。
好香……
嫋嫋幽香從那紗衣上傳來,一瞬間,淩長策的心仿佛被什麼擊中了,竟然在胸中一聲轟響,他自問從來都如死水一般的心,竟就這樣猛然一動。
燕九看向他,見他居然就那樣拿著自己的紗衣一動不動,仿佛拿著的是任何一件可有可無的東西,燕九的心裏不知怎的起了一絲微酸的感覺。她迅速拿起白袍,“呼”地一抖,寬敞的袍子立刻將她身形遮住,這才暗自悄悄舒了口氣。
“你……”
“給你放這了。”淩長策抬手把紗衣輕輕放在樹枝上,身形未頓,徑直大踏步向前行去。
燕九穿好了衣裳,在背後默默打量著淩長策的背影,餘暉一點點落下去,他挺直的脊背上光影斑駁,仿佛一幅不經意而成的潑墨山水。
不知是不是為了遮掩什麼,她順手也戴上了自己的麵具,這樣一來,即便麵對麵,淩長策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有什麼異常了。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誰也沒出聲,一直到密林中徹底暗下來,淩長策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這才轉身追她。
“好大的風。”他忽然開口,不似平日那樣惜字如金,仿佛為了解釋什麼。一麵說一麵很自然地把紗衣遞給她,又添了一句,“物歸原主。”
燕九瞟瞟他,不動聲色地接過,淡淡回了一句“謝謝”,便往山頂走去。她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把淩長策遠遠落下,待再回頭的時候,卻發現一直跟在後麵的他,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快到頂上,遠遠地便看到了一間石屋,石屋裏外都點著火把,照亮了四周,羅青鬆早已在門口等著,見到如此裝扮的燕九,也是唬了一跳。
“這位是……”
燕九用了自己本來的聲音:“是我。”
羅青鬆也不傻,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連忙招手叫手下拿了繩子過來,在燕九身上虛虛地綁了幾道,打了個活結,裝扮一番。
“砰!”
依照事先的約定,山賊們下手不輕,老實不客氣地把燕九丟進了石屋。遠處的樹梢上,一道目光緊緊地盯著這邊,看到燕九被這麼一摔,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也跟著痛了。
燕九翻過身來,一打量,彭一成就靠在石屋的一角,已經昏了過去,她便順勢倒在了他的身邊。但這一下並沒有把他驚醒,燕九隻好叫了他幾聲,又踹了幾腳,那廝這才有了反應。
“彭老爺,醒醒!再不醒就死在這了!”
彭一成頓時一個機靈,醒了過來。他的臉上已經被打的紅腫不堪,右眼上似乎挨了一拳,周圍一大圈烏青,睜開眼來,一隻眼大一隻眼小,滑稽異常。
“別,別打我,我給錢……”
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護住自己,一麵大聲求饒,但當看到眼前的人是誰,他也愣住了。
“九公子,是你!九公子莫不是來救我的?蒼天有眼,我彭某今日命不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