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1 / 1)

冬夜沁寒,洗浴完,

宮娥將金鉤鬆開,慢慢放下淡粉色的帷幔,吹滅桌案上的宮燈,含羞退出,獨留帝後在若大的雕龍刻鳳黃花木床榻上。

月華如霜,玉肌香暖,繡幃芳菲,夜幕消魂

人卻愁腸未眠。

“你說是莊生夢了蝴蝶還是蝴蝶夢了莊生?”

略顯溫柔的聲音傳到耳畔,雙眸緊閉的寧白妤猛然睜開眼。

就著漆黑循聲看去,更驚訝盤旋在耳邊那份溫柔,懷疑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這五日,赫連羿雖夜夜與她同眠,卻是分錦被而睡,更沒動她分毫,已經有“宸皇妃”,他誤以為是寧白妤的人還是真認為是寧白妤的人在,他根本沒必要再對自己,這隻有平凡容貌的自己,無故得到皇後封號的自己溫柔。

寢宮內早隨著燭光的熄滅,漆黑一片,入眼的隻有無邊的默然黑色,

寧白妤循望無果,側身躺回原樣,輕歎一聲回道:“是莊生化為了蝴蝶,從喧囂人生走向逍遙之境的大幸也好;還是蝴蝶夢為莊生,從逍遙之境步入喧囂人生的悲哀也罷,誰夢到了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那種向往快樂追求自由的精神!”

她話剛落,熟悉的溫暖不期而至,人已經被赫連羿從身後擁入懷中,淡香一如多年前一樣幽幽入鼻,寧白妤心一痛更一軟,淚頃刻泛濫。

“你究竟是誰?”赫連羿從後環抱住寧白妤,頭深埋入她脖頸裏,深吸一口氣,呢喃聲再度傳來,卻少了白日裏的清冷多了分溫柔。

潸然哽咽下,寧白妤根本無法開口,終究還是沒能止住渾身的輕顫,牙緊咬,壓抑住哭聲,身子卻不受控製的戰栗哆嗦了起來。

輕顫通過手臂傳到赫連羿身上,他沒鬆開懷抱,也沒再追問,反而加重了環抱的力氣,緊緊相擁,仿佛在傳給懷中人溫暖,更像是怕手中的柔軟突然不見,所以要牢牢環錮。

這環抱給的有些倉皇也有些忐忑,於寧白妤卻早已心滿意足,悲愴後,情不自禁低頜輕吻了下掛念不知多久的雙手。

真的是良人相伴,夜夜好眠,自重生後,要不就在夢中回憶往昔,要不就被夢魘驚醒,寧白妤鮮少有像今日這般睡得塌實,真的是好夢留人,等她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娘娘,皇上可真體貼您,特意關照奴婢不可吵醒娘娘。”雙兒一邊幫寧白妤梳妝綰發,一邊抑不住滿臉雀躍的閑話著。

思量到昨夜的擁抱,雖不纏綿卻很溫暖,寧白妤的臉不僅泛起一絲羞紅,垂眸不去看鸞鏡中的自己,小聲答應道:“是嗎?”

“當然是真的了,就連今日的早膳也是皇上吩咐禦膳房特地為娘娘準備的!”

洗漱完畢,雙兒就攙扶依舊滿臉緋紅的寧白妤走到桌邊,入目的都是她是寧白妤時愛吃的膳食。

寧白妤心一酸,卻是借著入口的清粥咽了下去,隻稍微用了些,就讓雙兒收拾了下去,看著雙兒欲言又止的朱唇,淡然笑道:“我今日沒胃口,撤下去,讓其他人吃吧。”

雙兒手腳麻利的收拾完,一掃方才的質疑與猜測,歡喜退下去與其他人享用這皇帝賞賜的禦膳。

寧白妤拿起昨夜沒看完的詩集躺到內殿的貴妃椅上,將書放在胸口,閉目整理思緒。

赫連羿五日來的日日專寵,夜夜同眠,恩澤無限,外人隻能看到就中的光鮮,卻不知赫連羿專寵後的目的。

他獨寵背後的目的她怎能看不出來,他將自己當成了敵人派來的奸細,想通過專寵之罪,假借後宮他人之手,比如說,太後;再比如說,宸皇妃,教訓自己,以告誡那個躲藏在暗中的敵人,那人不一定是送宸皇妃來的藍臨楓,也有可能是他人。

思量起“月昭殿”那熟悉的西周來使,黑眸黑眉,格外幹淨的臉龐,雖刻意壓低但仍略顯尖銳的嗓音,寧白妤猛然睜開眼,從貴妃椅上霍然起身,詩集落地也沒在意,手握緊拳頭,眸中冷光四起,渾身戰栗起來。

她想起來了,為何那西周來使,她如此熟悉,感覺似曾相識。

她的確見過,而且是非常熟悉的一故人,拋開他上次在西周與梅妃同時在懸崖上出現的那一次,他的身影,他的嗓音,如鬼魅般伴隨了她前生的十九年。

他假冒西周使節來南晉了,目的為何?

他與梅妃勾結了,寓意為何?

他將假冒的寧白妤送來,企圖是何?

寧白妤謹慎的朝四周環顧一眼,斂了斂渾身不由自主散發出來的陰鷙,表情也緩和了許多,“來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