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白妤並沒聽停下步伐,依舊步履沉重的朝前走去,繡花鞋姍姍落在青石地磚上,發出悉索聲,回蕩在寂靜冗長的回廊中顯得格外壓抑,“宮將軍,好久不見?”
宮衛銘看著朝他慢慢走近的女子,眼中的疑惑慢慢散去,變成滿目的激動與不可思意,一把拉住正與他擦肩而過的寧白妤,“妤兒,真的是你,你果然回來了!”
寧白妤垂目看了下胳膊上的外力,那是雙常年征戰武將特有的手,強勁,粗糙。
輕輕一歎,朝手的主人宛然笑道:“宮將軍,此話何意?”,抽回胳膊,寧白妤麵不改色,有些自嘲笑的繼續朝前走去。
廊外夜幕拂輕霜,穹廬夜闌春愁漾,盈盈舊識的故人一時竟然無語。
宮衛銘沉默片刻,疾步追上那清冷的背影,打破沉寂,“妤兒,難道你當真還放不下嗎?”
寧白妤一愣,頓在原地,沒再前進,側身怔神的看了會宮衛銘,過了良久,才收回眼神,將隱忍與懷疑盡藏眼底,淡淡回道:“我的痛,怎能輕易放下!”
說完決絕轉身,不再理會身後人,踏著似水的月華朝“暢音宮”走去。
“妤兒,我說了,我定會保護你!”鏗鏘的聲音響徹深夜,也傳入寧白妤的耳朵,她隻是稍微停頓了下,並沒回頭,嘴角蓄出一絲苦笑,繼續步履沉重朝前走去,仿佛那條回廊長無止盡。
禦書房內,紫檀香爐正嫋嫋生煙,煙霧縈繞在整個禦用書,久久盤旋不曾散去。
書案前赫連羿正單手支撐著額頭,聽著下跪暗侍的秘報,“啟稟皇上,屬下潛伏在西周四年,終於得到一個可靠的消息。”
暗侍瞥見皇上臉色陰森,周身陰鷙,想到那消息是為不幸的悲事,將頭低了下去,不敢看皇上也不敢再說下去。
赫連羿眉緊鎖,手緊張的握成拳,壓抑住心中的悵然失望,怒吼道:“說下去!”
“回皇上,屬下尋到一名,四年前曾參加‘桐城’一戰的西周士兵,”暗侍說著,頭埋得更低,聲音更低沉,“他說,他說,他曾親眼看見皇後娘娘四年前自刎在城門……”
“夠了!”那暗侍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赫連羿打斷,他心驟然刺痛,神色慘然,過了良久才朝依舊跪在地上的暗侍看了眼,啞然道:“你先退下吧。”
暗侍有些驚訝的看著皇上,本以為帶回這條——“仁妤”皇後四年前已身亡,確認無誤的消息,也是給自己帶來了滅頂之災,卻沒想皇上並沒遷怒他,隻是有些隱痛的落寞,似乎他早知道這事一般。
四年了,他潛伏在西周已有四年,從“仁妤”皇後當年失蹤的消息傳回,他就接受皇命到西周調查“仁妤”皇後的蹤跡,皇上雖沒言明,但他也知道像他這樣被派到別處去探聽“仁妤”皇後消息的人定然不止他一個,看來皇上的確對“仁妤”皇後用情及深。
可是既然如此深愛,為何還要讓她去征戰,當然是帝後之事並不是他一個小小暗侍可以過問的,鬆了口氣,命算是保住了,朝依舊在悲愴的皇上行了個禮,告退出門。
門外守侯的張公公見有人出門忙迎上前,卻見是那侍衛,有些失望,側目通過門縫看到滿目冷愴的皇上,擔憂夾雜著驚慌,一把拉住即將繞過他的侍衛,著急的追問:“皇上,怎麼樣?”
侍衛隻朝他搖了搖頭,張公公不知道他這搖頭指的是他不知道,還是指皇上不好,正想再追問時,一個敏捷的黑影從他眼前一閃而過,眼前已空無一人。
張公公啞然半晌,朝那憑空消失的背影盯注看了會,暗歎,果然是高手。
等收回眼神朝禦書房內看去,透過那條門縫,隻見禦書房內,蠟光微暗,皇帝在抱頭良久後突然起身,拂袖將滿案的的奏章,筆硯全部掃落到地上。
硬物落地聲,響在空曠陰冷的禦書房內,聞者,魂斷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