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太後真的是年老,記性差了點,不過才區區幾月前發生的事,太後就忘了,那就讓本宮幫太後回憶下,皇上給眉貴妃十日期限後,深夜與太後在太後殿商量之人是誰,計劃又是什麼,相信太後比我清楚!”
寧白妤眸光鎖定在太後臉上,將她的驚慌與閃爍盡受眼底,“為何皇上臨幸眉貴妃時,太後要屏退奴才;為何第一夜太後要去而複返,也許是根本不曾離去;為何太後再次出現時身後會有另外一人?!”
她頓了頓,語氣由反問變成了鑿鑿的肯定,“因為,太後怕眉貴妃十日內懷不上龍胎,所以先來個珠胎暗結。”輕瞥下傳出生產嘶叫聲的內殿,口氣驟然陰冷,“若產下的是男孩就是龍子,若產下的是女孩,太後還要來招狸貓換太子,當然即便產下的是男孩,也不一定是太子!”
太後臉色慘白,沉默了會,突然狂放大笑,仿佛在自諷她的機關算盡,又仿佛在笑她平生的得與失。
“姑母,你怎麼了?”
“她沒事。”寧白妤接上蘭貴妃的話,“是陰謀敗露後的自諷罷了!”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害我們?!”蘭貴妃說著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雪色倒映下,發出一道灼眼的光亮,好象兩年前在西周梅妃想殺她時的一樣灼亮。
看著蘭貴妃淒冷的雙靨,幾乎瘋癲的神色,寧白妤淡然一笑,“為何要害你?!”說著上前一步,伸出兩指輕夾起寒光四射的匕首,稍微一用力,匕首已經被她握在手中,
蘭貴妃驚恐的連退幾步,“你到底是誰?!”
寧白妤並沒理會她的質問,垂眸看了下手中冰冷的匕首,握匕首的手緊了緊,朝後退的蘭貴妃走去,陰魅撞瞳而過,“你既能在寧白妤的茶中下藥,在窗外聽著她被人玷汙;你既能用毛筆破了寧白潔的完壁之身,”
寧白妤頓了頓,語氣突然高昂,“既能幹那些喪盡天良之事,你還有何懼怕的!”
裙擺突然傳來絲晃蕩,寧白妤側睇,居然是太後,她正曲膝跪在自己身後,一手拉拽著自己的裙擺,似乎怕自己上前傷了蘭貴妃,滿臉的誠懇,昏黃的眼中是可憐的哀求。
太後當年再怎麼風光,再怎麼權頃朝野,再怎麼顯赫富貴,如今也隻是個憔悴淒然的白發;她這一跪連她僅剩的威嚴都消失殆盡,眼下的她隻是個普通的老婦,朱顏辭鏡,美麗不再!
寧白妤還再猶豫間,耳邊傳來一聲重重的磕頭聲,寧白妤心徹底軟了,她不忍心這樣的老者跪在地上朝她磕頭,即便她十惡不赦,微微一歎,順手放下手中的匕首,轉身想將她扶起。
突然感到身後一陣冷風還有濃鬱的脂香,驟然起身,扶太後的手也順勢轉了過去,身後人的匕首剛好刺入太後腹中。
血蜿蜒流出,落到潔白的地上,宛如迎寒而綻放的傲梅,可惜血終究是凡世之物,很快腥氣味就彌散在整個空氣中,入鼻讓人想嘔吐。
“姑母!”蘭貴妃顫抖著上前一把抱住倒地的太後,哭得上起不接下氣,是為方才失算的一舉還是為自己失去了靠山而哭,大概隻有她知道。
太後幹癟的嘴唇努力動了動,沒咽氣,垂死掙紮著。
蘭貴妃放下慢慢僵硬無力的太後,舉起衣袖亂抹了下臉上的淚痕,方才的雪水加此刻的淚水,雙臉早沒妝容可言,除了花就是亂。
近乎歇斯底裏朝默然無語的寧白妤大喊:“你故意的!”
“若非你們執迷不悟,何來我的故意!”寧白妤冷冷接上她的話,帶盡諷刺。
“啪啪……”的擊掌聲驟然響徹在回廊中,格外清晰,也格外陰霾。
寧白妤,蘭貴妃還有尚未咽氣的太後,不約而同朝掌聲看去,一個明黃色身影漸漸映入她們眼簾
居然是大半年未歸,至今仍應在“桐城”的皇帝——赫連羿,他周身散發著淩厲的邪霾,殺氣濃重,如噬血修羅。
陰穆撞眸而過,嘴角微翹帶著一絲冷笑,掃過眼前的三個人,“這出戲,真是精彩!”
蘭貴妃與垂死掙紮的太後似乎都很驚訝為何皇上突然會出現,惟獨寧白妤好象早猜到了,一臉的淡然,垂眸看著自己的繡花鞋,依舊麵不改色,氣息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