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到陰影中聳立的大門,雙層飛簷,心裏湧出踏實的感覺,這就是傳說中的庇護所。眾人急切的敲門聲在林間激蕩,映襯著背後**的紅色血眼,我看到門縫灑出細線燭光,大門隨著沉重的咯吱聲打開。一位清矍的老人出現在門口,灰白的眉毛,滿臉歲月刻蝕的皺紋,一身樸素的灰布僧衣,但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那雙止水般的眼睛,細微的一動都流淌著智慧,這是一位世外高人,我想。
中年男子嚎啕大哭,講著路上的遭遇,死去的同伴,老人聽完,示意他們進去,”善惡相對,生死輪回,世之常情,施主節哀。”眾人魚貫而入,他轉向血眼,”孽障退去!”語音不高但極具震懾力。我看著老和尚,尋思要不要跟他們一起進去,他轉向我,”無心無意,當珍重一麵之緣,施主請進。”我尋思著這無心無意的意思,既然人家邀請,不由邁進大門。
寺門向東,繞過影壁正對著是前堂大院南北兩個廂房,大堂前麵是棵古鬆,層層疊疊看不清樹頂,我們跟著忽明忽暗的燭光繞過偏房,來到北邊的後院,這裏三邊的廂房,眾人七手八腳把受傷的年輕男子安頓好,順子爹冷眼旁觀,”慧空大師,這次又是您收留我們,不知如何感謝。”
“他日他人有求之時,施主謹記此刻,不枉老衲一片心意。”
順子爹目光依舊冷若冰霜。慧空施禮,轉身退去。氣氛一時冷靜的讓人不舒服,我咳嗽了兩下緩解氣氛,卻覺得更尷尬,眾人就這麼在昏黃的燈光中靜坐,順子呆望著男子,黯然淚下。”嬸嬸去的太慘了,被術逐活活燒死,下輩子也翻不了身。咱們當時背著她走就好了。”
順子爹不屑的切了一聲,”背著他都跑不了,你們一起死。”他把頭轉向男子,”丁穀,不是我說的不好聽,這把火還少不了他那份呢。”
這男子叫丁穀,我暗想,一路上過來都沒有什麼說話的機會,連名字都是聽來的,而且這些人似乎對外人特別有戒備心,也不願和自己交流。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心,”那個術逐是怎麼一回事,看起來太奇怪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
順子爹撇過臉去不搭理,順子看著爸爸的臉色也底下頭,丁穀欠欠身,抱著腿,一臉痛苦的表情,我感覺問了也是白問,低沉的呼吸重新彌漫在空氣中,我無聊至極,一直呆到發困,窩在山牆下的椅子裏打起頓。
不知過了多久,細細的聲音將我喚醒,環顧四周情形依舊,時間似乎沒有流逝,但順子爹不在屋裏。我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那嚶嚶的細聲中,無法捉摸來源,似乎從地底傳來,像是低聲的哭泣,又像是無力的**。我不由起身,推開房門,嚶嚶聲似乎清晰一些。右邊是個小巷,我走到盡頭右邊是個小院,左邊月亮門上加了一個半掩的木門,隨著一聲吱呀,我來到一個寬敞的大院,一條鵝卵石小路通到怪石嶙峋的假山群落中。我繞了兩圈,嚶嚶聲赫然而止,前麵一個單獨的廂房,門口一個黑影很快的閃走,害的我心裏一驚。我狐疑的走到廂房門口,這個房門比較特別,像個毛糙的柵欄,直接釘上去。這像關犯人的牢房,我心裏不由一陣反感,眼睛卻不由好奇的往裏看,心想自己怎麼像是個八卦的恐怖片配角,一般的情況裏麵都會突然蹦出一張恐怖的臉把人嚇個半死。但是事實卻稍微有點出入,手機亮光所盡之處,一張蒼白抽搐的臉慢慢的靠過來,疲憊,蒼老,頭發似乎一直垂到地上,嘴角不受肌肉的控製,無力的垂下來。這絕對不是好情況,那人抽搐起來,嚶嚶的聲音似乎是從身體裏麵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