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並非能言善辯之人,他能將韓泱給說啞,隻不過是因為他句句發自內心,言語中自然帶著一股正氣,韓泱卻始終對自己未能阻止耶律重元謀反而心懷愧疚。

其實,這番話要是說給其他契丹人聽,倒沒有這麼大的作用,可是韓家一脈雖然在遼國為官,卻一直用漢人的文化教育後代,因此韓泱自己心裏都覺得有些愧為臣子,此刻便被蕭峰一番言語給說住了。

韓泱自覺理虧,歎了口氣便不再多言,退回陣中。他雖然對皇族內亂之事有些愧疚,但是卻不可能因此放下結義兄弟大仇,於是下令嚴加防守,不得讓三人逃下山來。同時,韓泱派人向上京和南京傳訊,他已經下了決心,要將這三人困死在這山上。

…………

在段譽的幫助下,慕容複運功一個周天,傷勢已好上不少,他收功站起身來,見山下遼軍已經開始安營紮寨,修建欄柵,顯然是做了長期圍困石山的打算。

慕容複心裏明白當前處境,一時之間也思索不出脫身之計,心想眼下隻有在這石山上先呆著了,便四處收索可用之物。

幸好那些遼軍上山之時都攜帶了幹糧和飲水,還有不少嗜酒之人隨身帶著酒囊,當慕容複三人攻上山頂之時,被蕭峰一怒之下殺了數十人,屍體都還留在山頂。

慕容複自然不會因為是死人遺物而棄之不用,他將食物飲水都收集在一起,倒是夠三人用上好些時日,既然眼下沒有脫身之法,那麼也隻有先在這山上等待機會。

夜裏,山下遼營中一片燈火通明,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顯然是將慕容複三人當作一支敵軍來防備,警衛十分嚴密。

到了這個時候,韓泱也不打算再用計策引誘三人下山。這幾日,他布下的幾乎是必殺之局,卻依舊讓這三人逃上石山山頂,這對一向自負精通謀略兵法的韓泱來說實在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對慕容複三人的武功,他已經不敢再小瞧半分了。

他心裏十分清楚,光憑這三人到目前為止所展露出來的武功來看,就算將蕭峰三人騙下山來,以這三人的武功,遼軍很難將他們留下,若是誘得淺了,這三人隨時能退返石山之上,若是誘得深了,搞不好就讓這三人穿營而過,徹底放虎歸山。

與其冒險用計不如幹脆以正克奇,將這三人困死在這山上,這便是韓泱的決定。

……

慕容複三人在這石山之上呆了數日,每日裏不是運功療傷便是仔細觀察山下營寨,怎奈何這韓泱精通兵法,布下的營寨守衛森嚴,毫無破綻,難以硬闖而過。兩日前夜晚,韓泱曾派人上悄悄摸上山來,但是慕容複三人功力深厚,這普通遼兵如何能靠近山頂,那名偷偷摸上來的遼兵剛露出頭,便被慕容複一指點中眉心,翻滾著掉下山去。

從那以後,遼軍幹脆就任這三人在山頂之上,不再派人騷擾。

第六日,慕容複的傷勢已經大好,但是剩餘的糧食和飲水已經不多了。

慕容複看了看山下的遼軍營寨,憂心忡忡,再這麼等下去不是辦法,看來隻有硬創一條路了。他轉過身來,卻看見蕭峰也是一臉嚴肅的表情,

“看來隻能硬衝了!”蕭峰歎了口氣,緩緩說道,語氣似乎中帶著幾分歉意。慕容複段譽二人和他一起被困於此,全是受他所累,讓他對慕容複段譽如何不心懷愧意。

慕容複看著蕭峰,平靜的說:“衝便衝,也讓他們瞧瞧‘北喬峰南慕容’的真本事!”

他接著笑了笑,走上前去拍了拍蕭峰的肩膀,輕聲說著:“既然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便是把這條性命丟在這裏我亦無悔,你我皆男兒,無需掛懷!”

“我也是!”段譽走上前說道,臉上雖然依舊帶著幾分單純的稚氣,卻異常堅定:“義之所在,縱死無悔,大丈夫生當如此!”他竟然將蕭峰的原話奉還了回來。

蕭峰覺得眼睛有些發酸,他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的感動,繼續說道:“依你之見,何時動身?”

慕容複看著山下的營帳說道:“黎明時分!”這個時候是人最疲憊,精神最不集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