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慕容複嫉妒了!
這一年來,他為了王夫人獨闖龍潭奔波千裏,一直都無怨無悔,漸漸的,慕容複甚至心裏隱隱覺得能這樣陪在她身邊看著她沉睡的麵容,自己也心甘情願。
直到今天,慕容複看著王夫人依舊為了那個人黯然傷神,他才想起,眼前這個女人,這個被自己稱為“舅媽”的女人的心裏卻始終記掛著另外一個男人,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即使自己險死生還,即使……
慕容複忽然覺得很憤怒!
不光是憤怒,還有……委屈。
為什麼!這個人貪花好色,始亂終棄,為什麼還要為他傷心至斯!
在西方的宗教教義裏,嫉妒是一種能讓人迷失本性的原罪。現在,慕容複“犯罪”了……
“舅媽!”慕容複的臉色有些陰沉:“他值得嗎?”
王夫人似乎沒有聽到慕容複的話,依舊一動不動,仿佛一座石雕。
“為什麼!”慕容複的表情有些猙獰,聲音也大了起來:“他如此待你,你為何還要為他這樣的人傷心!”
“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你為何總掛念著他,便是死了還要為他傷心難過!”
“為什麼?我這麼多年的所作所為難道還比不了他一時的花言巧語嗎?”慕容複大聲的將心裏的話吼了出來。
王夫人轉過身來,表情有些愕然,從慕容複的話裏,她聽出了慕容複心底的意思。
慕容複話說出口,也呆愣在那裏,這些話,他一直埋在心裏,很久很久了,他曾以為,他會將這些話一直埋藏下去,卻沒想到今日突然喊出了口。
“我……我覺得……我可以照顧舅媽你一輩子!”慕容複低下頭,緩緩的說道,既然已經如此,便幹脆將話挑明了說吧。
這個孩子,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王夫人呆呆站立著,怔怔地看著慕容複。這麼多年來,她信任慕容複,也被慕容複信任,她照顧慕容複,也有些依賴慕容複,就象是……家人。但是這種感情絕對不是男女之情,她心裏的男人永遠隻會是那個已經長眠在地底的花心王爺。
“畜生!”一個聲音驚醒了慕容複。
慕容複猛然警覺過來,轉身一看,隻見遠處那座紀念唐代高僧的寶塔頂端站著一個蒙麵灰衣僧人。
慕容複看見此人,渾身劇震,嘴巴一閉一合的,似乎在呼喊著什麼,可是聲音到了嘴邊便又咽回肚子裏去了。若有人站在慕容複的正麵,便能從慕容複的嘴形中隱隱看出,慕容複在喊著“爹爹”二字。
這人自然便是慕容複那假死的父親慕容博。
……
慕容博飄然躍下墓塔,一步一步慢慢地朝慕容複走來。
“你還記得自己姓甚名誰嗎?”慕容博沉聲說道。
慕容複低頭不語。
慕容博接著問道:“你還記得你家先祖是誰嗎?”
慕容複依舊低頭不語。
慕容博的語氣越來越嚴厲:“你大業未成,便身陷兒女私情,蹉跎大好年華,這也罷了。年少輕狂,熟能無過。隻是你萬萬不該有此不倫之念!她是你舅母,若讓天下人得知,便為人所不恥,將來你又如何號令群雄,如何逐鹿天下?”
慕容複低著頭,輕輕的說了句:“這江山,我不想去奪了……”
慕容複聲音雖輕,卻一字不漏的傳入慕容博的耳中。
慕容博渾身一顫,停下腳步不動,猛然說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慕容複卻抬起頭來,看著慕容博的雙眼:“複國本是黃粱一夢,孩兒不想再沉溺下去了,爹爹,你清醒些吧……”
慕容博不說話了,隻是盯著慕容複看,目光十分淩厲。
王夫人站在慕容複身後,靜靜的看著這父子兩。從倆人的對話裏,她自然猜測出,這蒙麵僧人便是那已經“死去”了的慕容博。果然是個瘋子,為了所謂的複國,居然假死十多年。
隻是現在他們父子兩對話,王夫人卻也不便插嘴。這種事情她去解釋反而越說越亂,還不如什麼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