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玉骨清無汗,白衣青絲月無顏,羅袖輕卷,清風徐散,直叫湖光倒轉,天人羞見。
葉楓將那魚蟹開膛破肚,清洗幹淨,又用長槍刺成一串。尋了數捆幹柴,添了幾把新火,覓了幾根粗杆搭了兩幅架子,架上銀槍,仔細翻烤。
篝火翻揚,劈啪作響。不消片刻,陣陣熏香溢出,又過了半盞茶光景,卻見那肥魚油光發亮,美蟹金黃。葉楓到附近密林中尋得幾把香草,碾磨細碎,細細灑在魚腹蟹甲之上,頓時香味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莫淩仙子看得驚奇,接過葉楓遞來的幾塊魚肉,輕輕撕咬,魚肉入口即化,常年生長在寒水之中肉質的柔滑細嫩混合著香草熏香,隻覺唇齒留香。
自從修為破入六階之後饑腹感漸消,縱是十天半個月不進食亦無大礙,莫淩仙子以前在飄渺仙宮以及出外遊曆,也隻是偶爾食些瓜果,卻也不知多久沒這般沾過葷腥。今日不知為何竟然食欲大動,多吃了幾口。
葉楓大刺刺坐在一邊狼吞虎咽,魚骨蟹甲丟了一地,莫淩仙子見狀輕輕掩嘴而笑,倒是將葉楓弄得尷尬不已。
入夜,星輝落下,寒風陣陣。金雕舒服的覓了一地輕輕伏下,莫淩仙子懷抱著一一,依偎著金雕,借此抵禦著山中嚴寒。
葉楓盤坐在一邊,體內數百經文震動,草木精華聚攏,真氣沿著修行路線徐徐而行,所到之處,受傷肌體如枯木逢春,重新煥發出生機。
戍城之劫過去已經三日有餘,葉楓傷勢早已好了七七八八,但是楚一一卻一直昏迷不醒,背部那道傷口觸目驚心,煞氣凝繞,卻有越加惡化的趨勢。
黎明之前,山中漆黑一片,偶爾聽見林風陣陣,間雜著幾絲獸吼。
葉楓真氣在體內悠悠運轉一圈,緩緩注入丹田之中,片刻後,徐徐睜開了眼睛。耳邊呼嘯成風,葉楓盤坐不動,微微蹙起了眉頭,心中暗忖:這數百古經也不知是何心法,端的是神奇無比,以我那日所受之重傷,隻怕不消兩日,便能痊愈,如此速度當真可怕的緊。
隻是隨著修為日益精進,葉楓日益感到這篇心法似乎有缺,以往一日千裏的進境逐漸緩慢下來,進階五階之法始終不得其解。
所謂修行一路,即是不斷打破人體桎梏,實現天人永恒的境界,這是方皓軒留在腦海中的殘念。
葉楓自離開戍城蘇醒之後沉默數日,腦海裏無數畫麵劇烈翻滾,令他頭疼愈裂,短短數日,卻仿佛千年萬年,方皓軒的一生,一幕幕再現在他眼前,甚至莫淩仙子匆匆一瞥的戍城之戰,他亦如身臨其境。
惡龍屍,鎮深淵,仙武魂,封鬼城!像是一曲不朽的戰歌,鏘然回蕩在天地之間,令葉楓熱血澎湃,一時間念起當初鏖戰沙場的時光,當真是豪情萬丈。
方皓軒一生充滿了悲與傷,本是一代天驕,二十歲一掌震碎寰宇,登臨仙武之境,本有望問道天下,登臨絕巔,奈何當年生死一役身負重傷,此後十年跋山涉水無心治療,修為竟是生生墮了一個境界。
有道是天妒英才,素來情深,奈何緣淺。方皓軒與夢雅仙子這一生充滿了各種不幸,足以令得聞者落淚,聽者心傷。
葉楓沉吟,目光轉向那邊,隻見莫淩仙子輕輕抱著楚一一依偎著金雕溫暖的翎羽早已熟睡。光線黯淡,寒風吹亂佳人幾縷發梢,莫淩仙子微微蹙眉,卻是連日來大戰再加上連續奔波,身體早已疲憊不堪。
莫淩仙子是從夢雅仙子仙軀中誕生的精靈,飄然出塵自是不消多說。那自己呢?自己與那方皓軒又是何等關係,葉楓不甚明了,心下黯然,慢說其它,光是方皓軒當年那番震古爍今的修為以及淩雲壯誌便是自己拍馬難及的。一念及此,心中不免又是一番落寞。
“咕哇!”忽然地麵巨震,一聲驚天震吼遠遠傳來,林濤陣陣,飛禽驚起,猛獸奔走逃竄,一路摧枯拉朽,茂密古木折斷不知多少。
葉楓大驚而起,莫淩仙子怔怔望來,見他隻是默默搖了搖頭,心中詫異,迅速翻身抱起楚一一,駕馭金雕騰空而起。葉楓倒提銀槍,周身爆發出一串璀璨銀光,身如長虹瞬間出現在金雕寬厚的背上。
星月隱沒,罡風凜冽,山中漆黑一片。積石之山,萬物無不有焉。翻越山嶺,隻覺一陣腥風撲麵,忽聞一聲驚天怒吼,一道弧光映亮了整片山穀,匆匆一瞥間隻見一隻上古魔蛙一聲震吼,兩條龍須擺動,張大巨口噴出一道碩大的光柱,一隻數百丈蠻荒蜈蚣頓時墜落下來,碎屍斷足落了一地。
葉楓與莫淩仙子對視一眼,紛紛望見對方眼中震驚之色,弧光消散,天地重新隱沒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上古魔蛙仰天長吼,縱身一躍竄出數百丈有餘,背部一個個碧綠幽藍的光點恍如萬千魔眼,似有攝人心魄之能。
隻聽一聲驚天巨響,墨水翻起滔天巨浪,河水衝天而起,上古魔蛙一躍躍入水中,消失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