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齊灼華滿身是血地緊緊抱住顧月白,不斷地拍打著她的臉,抖著嗓子一個勁地命令,“說你愛我!不許睡!說!愛我!”
那一刀從她的肩胛骨一直延伸到下麵,長及他的手掌,深可見骨,血汩汩往外流,眼看著她疼的漸傾於昏迷,他怕……疼及骨髓的怕……怕她一睡不醒,怕她離開他,他的眼圈裏濕濕的漲漲的,透著紅血絲,熱氣蒸騰的似要讓他流出淚來。
“月!寶貝月!求你!說愛我!”他近乎懇求,抱著她的雙臂控製不住地抖個不停,渾然忘了自己也是一身傷,甚至傷的比她還嚴重。
駕駛座上的季秋透過後視鏡看著他們兩人,心中酸痛到無以複加,見到齊灼華眼中哀婉的痛不欲生,無形中流瀉而出的眷戀愛意,強烈灼人,心裏砰地斷了一根長久以來縈繞心中的弦,顧月白注定隻屬於齊灼華。
顧月白努力撐開眼皮,恍然看見齊灼華俊美無鑄的臉,眸中有沉重的化不開的擔心和眷戀,費力地伸出手摸上他的臉,從內心深處發出一抹虛弱卻燦爛的微笑,“我愛你!愛你!我不會有事,我還要給你生寶寶。”
齊灼華的心揪起來地疼,顧月白笑著,意識漸漸混沌起來,眼前忽然出現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還沒有丟下她,她生病也是這般抱著她親著她叫她寶貝,可是後來卻丟下她一個人走了,讓她陷進顧家任人擺布。多麼可怕的日子,可是她卻熬過來了。
“你會不會離開我?”她勉力發問,齊灼華心裏一顫,脫口而出,“不會不會,死也不會。”
季秋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醫院,兩個男人一身的血,其中一個還抱著一個正在流血的女人,神情酷寒焦躁,一出現便把醫院攪得天翻地覆。
數個小時的忙亂之後,一切恢複寂靜。
顧月白睜開眼時已是天光大亮,映入眼簾的是季秋憔悴不堪的臉,他睜著眼坐在她邊上,像個石雕似的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臉,她的傷口在後肩,所以她隻能側身躺著,被子蓋得密不透風,後腰被舒服地塞了幾個綿軟的枕頭。
見她醒了,季秋如夢初醒一樣,“傷口還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顧月白輕輕搖頭,環視一圈沒見到齊灼華,心中一急,“他呢?”聲音虛弱而無力。
季秋為這兩人不禁輕歎一聲,艱澀開口,“哥……其實傷的比你還嚴重,但他一直堅持到你被推出手術室確認你沒有生命危險才……轟然倒下,”見她嚇得竟要爬起來,連忙摁住她的雙肩,“聽我說,都是皮外傷沒傷到筋骨,隻是流血太多又延誤了治療時間所以才變得嚴重,不過……這會兒已經好了,他正在睡覺,你還是先顧著自己。”
聽他沒事,顧月白才輕輕籲了一口氣,這才覺得後背火辣辣地疼,記得縫傷口時她最後的意識是叫醫生不準用麻藥的,她擔心……哎……才幾天而已,真的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懷孕,聽說大多數的藥孕婦都不能用的,她這一下血液裏還不知道被灌進了多少藥。
手下意識摸上平坦的小腹,萬一……生個傻寶寶怎麼辦?
就算是傻寶寶她也要,健健康康地把他生下來。
季秋絲毫不漏地看著她不斷變化的表情,沉沉地叫她,“顧月白!”
沉鬱的臉色和愧疚的語氣已然讓顧月白猜到他想說什麼了。
她動了動手指指了一下他那隻受傷的手,季秋猛地一震,把手湊到她的眼前,秀美的指尖輕柔地觸到他的掌心,涼涼的似深秋的溶溶月色投入心底,然後便聽她啞著嗓子說,“這一刀……隻當是還你當初的人情。”
季秋心中騰地一抽一抽地疼,竟覺得她無情而殘酷,總是一點一滴地以絕然之姿澆熄他心中的火苗。
“你說我無情也好,自私也罷,我隻能說……外在的債可以償還,可是內心的……我不知該如何平息,季秋……”為什麼,她竟覺得實實在在地欠了他的,而且欠了很多很多,心口酸酸漲漲的連帶都要流出淚來。
“你不要說了,”季秋瞬地出聲,說的艱難而哀涼,“我都知道,什麼都知道,我隻是想……想幫你而已,齊氏的事我知道,我不敢貿然去找哥要求幫他,隻能力所能及地護著你一些。”
“可是每一次無論在背後下過多大的決心都不能阻止情不自禁地靠近你……我……”他一臉痛苦,甫又沉靜了好長一會兒才有力氣喃喃自語,“以後不會了,隻請讓我默默地在一旁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