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位妃子承恩之後,自是沒有資格和皇帝相擁到天明的。
但皇家為了體恤這些有可能誕下龍種的妃嬪,在側殿中設了耳房可供其小憩。
周妍隻覺得折騰了半宿,身心俱疲,便在耳房中沉沉睡去,一覺睡到天亮,待清醒後,才發現早就過了給太後請安的時分。
周妍十分忐忑,旁邊的管事姑姑卻含笑道:“皇上體恤貴人,特地吩咐下來免了貴人今日的請安,貴人但在此休息便是。”
周妍心知不妥。雖然皇後赫舍裏稱病,但實則隻是她為了洗清自己對皇嗣不利的嫌疑,使出的手段而已。此時老索尼病死,帝後之情又未像她先前預期的那般穩固,是以格外敏感。周妍昨日奉旨侍寢,怎能瞞得過她?隻怕她正積心處慮找自己事呢,何必落人話柄?
請安自然是不好穿著侍寢的衣服跑去耀武揚威的,還需先回宮換一套才是。於是周妍一路急急催著回宮。那掌事姑姑雖然微感詫異,但是也就由著她去了。
當下一頂小轎急急走在紫禁城中夾道上,過往宮女太監知道這是新近得了體麵的周貴人,無不側身避讓行禮。
周妍坐在轎子裏昏昏沉沉,隻盼著趕快回到鹹福宮中,突然間轎子便停下了,外麵的宮女太監齊齊朝著一人行禮問好。
周妍迷迷糊糊,隻覺得眼皮突然重的抬不起來,恍惚間聽著那人問了一句:“轎子裏是何人?”
便有這邊的宮女回了一聲:“是鹹福宮的周貴人。”
周妍正想掙紮著起來,掀開轎簾,向外麵那人請按,便聽見那人“啊”了一聲,緊接著就悄無聲息了。
停了半晌,轎子又重新動了起來。待到隨侍姑姑攙扶周妍下轎時,有意無意抱怨了一句:“方才裕親王駕前,貴人說什麼也該出來請個安問個好的,不該如此拿大。”
周妍才知道方才是誰的聲音。於是勉強笑道:“不知為何,我這頭竟是重的很,竟是睡過去了,倒是失儀了。”
隨侍姑姑見她麵色蒼黃,很是虛弱的樣子,也不便深責,連忙要告辭,周妍就喚小宮女打賞。沒想到喊了半天,鹹福宮中無人回應。
周妍尷尬,隨侍姑姑和幾個小太監也很是尷尬,幸而周妍急中生智,將頭上的簪子拔下來,又把隨身荷包中的幾個小銀錁子取出來,終於成功打發了幾人。
這群人走後,周妍一個人搖搖晃晃走進屋子裏,原本是憋著一肚子氣,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這群憊懶的宮女太監的,誰料想走進來一看,隻見他們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不由得大吃一驚,一聲“抓刺客”還沒喊出來,早被人捂住了嘴。
“別怕,是我。”那人在周妍耳邊輕聲說道,然後放開了她,向後退了一步。
周妍回過頭來,隻見眼前朦朦朧朧站著一個人影。她怕看差了,揉了揉眼睛,細看之時,的的確確是那個人。
“大師兄,你這些年去哪裏了,怎麼才來啊。”她忍不住脫口而出,淚眼迷離。
玄青子聽到她這般說不由得心中一滯:明明是她不告而別,自己為了她曆經磨難,差一點死了,好容易逃出來尋她,想不到她居然理直氣壯這麼問?
然而曆經千辛萬苦,久別重逢,難道是為了吵架的嗎?看著她一副淚眼婆娑的樣子,玄青子突然覺得,說什麼都不重要了。
“你去哪裏了?我等了你整整一夜。”玄青子最後說道,語氣平平淡淡,但任何人聽了都能感覺到他心中的委屈。
“我——”周妍一時語塞,難道她能當著玄青子的麵說自己去侍寢了嗎?可是以大師兄目光之銳利,說任何謊話都是無濟於事的,難道要坦白從寬嗎?她這樣斟酌再三,覺得怎麼說都不好,心中正在發急,突然間眼前亂冒金星,就此軟軟倒了下去。
周妍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大浴桶中,小侍女阿蘭正在往浴桶裏添熱水,水麵上漂浮著些玫瑰花瓣,熱氣蒸騰之時有淡淡的清香傳來,甚是愜意。
周妍隻覺得心曠神怡,待阿蘭走出屏風之後,張開雙臂,深深吸了一口氣,正想感歎些什麼,便聽到耳後一個略帶了些低沉的聲音說:“別動。”
周妍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就又要叫出聲來,靈光一閃想起這人便是玄青子,驚慌之心既去,繼而羞意升起,低聲嗔道:“不正經。人家沐浴,你躲進來做什麼。”
玄青子便知道她誤會了,若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必然會解釋得清清楚楚。然而不知道怎的,此時他心中異常窩火,便懶得解釋,隻是一味沉默。
直到周妍愈發羞澀,在水中亂動,他才真正慌了神,不得已,附在她耳邊說:“在替你療傷呢,別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