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裏慘死的消息傳到乾清宮時,康熙微微詫異了一下下,畢竟,他沒有想到像赫舍裏這樣惡毒的女人居然有自殺的勇氣。
當日他來到慈寧宮,孝莊太皇太後也隻是口宣佛號,象征性地滴了幾滴淚:“雖然這孩子打壓嬪妃在先,謀殺龍種在後,但畢竟是索尼的孫女,索額圖的侄女,哀家原也沒想著要她怎樣,最多像靜妃那樣,讓她在宮中好生靜養,修身養性罷了。誰料想這孩子驚懼之下,居然畏罪自殺……”
蘇麻拉姑道:“隻怕這正是皇後對娘家的一片心意。生怕因行動差池獲罪,赫舍裏家族蒙羞,故而以死謝罪,倒是一人做事一人當了。”
孝莊太皇太後冷笑一聲道:“害死了哀家的重孫子,這個罪過,她一人擔當的起嗎?”
幾個人遂將事件定義為皇後赫舍裏自知罪孽深重,以死謝罪。於是命人清洗了坤寧宮,又請蒙古喇嘛和五台山的高僧做過了法事,格外賞賜了索額圖,以表勸慰之意,便商議著立繼後的人選了。
時下正值孝莊太皇太後和康熙皇帝一起至長春宮中慰問周妍,兩位大佬齊至,周妍雖未出月子裏,卻不得不掙紮著起來接駕,心中把這兩人罵個不行,表麵上卻一副柔順的樣子。
幸好兩個人還有點良心,念在周妍為愛新覺羅家誕下一位皇子的份兒上,沒有擺譜,周妍剛作勢要行禮,兩人便忙說平身,蘇麻拉姑親自扶了起來。
孝莊太皇太後興致勃勃,一邊品長春宮中的新茶,一邊指指點點說:“這個茶不好,倒是上年進貢的君山銀葉更合胃口一些。趕明兒哀家命人送來些,周貴人也好嚐嚐鮮。”
周妍累得不行,卻隻好麵上稱謝,就又聽見孝莊太皇太後似閑聊般說道:“皇後赫舍裏氏命薄,已是去了。死者為大,先前舊惡,哀家的意思,倒是不予追究。隻是後宮不可一日無主,倒是要早日立一位繼後才好。此事周貴人心中可有適當人選?”
周妍不解其意,當下隻覺得後背俱是冷汗,忙賠笑臉道:“妾身一個小小貴人,懂得什麼眉高眼低。自是太皇太後和皇上看著誰好,便是誰好了。”
孝莊太皇太後道:“這話卻是矯情。若是哀家說,哀家看你就不錯呢。”
周妍便是平日裏再愚笨,也知道孝莊太皇太後是在試探她了,於是再不敢裝模作樣,直接跪下來向著孝莊太皇太後請罪道:“太皇太後言重了!妾身自知身份低微,隻求伺候好太皇太後和皇上,萬萬不敢起別的心思!”
孝莊太皇太後道:“你這孩子,哀家原本是說笑,你怎麼怕成這個樣子了。如今你生了大阿哥,正是母憑子貴之時,有功於朝廷,封賞還來不及,難道哀家竟能吃了你不成?”
蘇麻拉姑聞言,便再次將周妍扶起,這次十分盡心,將她扶到旁邊座位上坐下。
康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間笑道:“皇祖母有所不知,嫣然一向膽子小,你在她麵前說這些大事,縱然是一番好意,看得起她,卻不知她福小命薄,隻怕沒這個福分,日裏夜裏睡不著覺呢。更何況,這繼後的人選,朕心中早有章程,正欲向皇祖母表明。卻不防皇祖母竟在此時提了出來。”
其實孝莊太皇太後和康熙聯袂前來,確實有幾分不放心周妍的意思,生怕她仗著大阿哥,不知天高地厚,亂提要求,是以才刻意敲打她,待到見周妍恭順之處一如既往,倒漸漸放心下來,自謂赫舍裏已除,終於可以做主,將娘家的女子們送來當皇後了。
她聽康熙心中有了人選,自然不喜,卻不接這個話茬,隻是問周妍道:“周貴人。如今哀家倒要問問你,如今宮中,何人可為皇後?”
周妍自然不敢逆了孝莊太皇太後的意思,於是沒有效仿赫舍裏,關鍵時候為康熙擋在頭裏,隻是笑著說道:“妾身能有什麼見識。隻記得去年去慈寧宮中請安之時,見到一位博爾濟吉特家的姐姐,儀態氣質都是極好的,心中很是敬重。”
孝莊太皇太後聽她這麼說,心中很是歡喜她知趣,緩緩說道:“去年?蘇麻,周貴人說的這個人,你可知究竟是哪個?”
她自己身為博爾濟吉特家的姑奶奶,清宮中有多少娘家的女孩子,自然是了如指掌。如今卻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康熙冷眼旁觀,簡直倒足了胃口,但他一向主張以孝治天下,故而也隻好看著蘇麻拉姑和孝莊二人做戲,珠聯璧合。
便聽得蘇麻拉姑笑著說道:“想來周貴人說的再沒別人,便是惠妃了。這孩子舉止端莊,進退有度,奴婢冷眼觀之,卻是個好的。”